野牛倒下了, 活動在四周的野牛群四散開,卻沒有走遠。
路白曾經看過一個視頻, 一群獅子追捕一頭野牛的時候受到野牛群的攻擊。
其中一頭母獅的後腿被野牛鋒利且堅硬的角掛傷,造成一大片傷口, 當即那頭獅子就廢了。
離群之後獨自在草叢裡死去。
野生動物攝影師將這隻獅子死前的畫麵記錄下來, 在中/央台播放。
小時候覺得太可怕了, 長大以後才明白這是正常的,每天都有無數生命從這個世界上誕生和離去。
作為親眼見證生命離去的人, 也許並不比已經逝去的生命容易,所以路白總會儘可能地和自己的內心和解,不去給自己定義使命和存在的意義, 這樣會好一些。
倒在地上已經斷氣的野牛體型龐大,看起來體重不低於七八百斤, 除去毛皮骨頭, 也還有幾十百斤的肉,足夠四隻成年猛獸和三隻小獅子吃一頓飽餐。
七張帶血的花臉,各自占據一個角落, 在野牛身上撕咬皮肉。那股腥騷的味道之大, 熏得救助員遠遠走開, 在草叢邊上等待他們。
除去這一邊的血腥場麵不說,傍晚的濕地風景十分優美, 遠處還有彆的動物在悠閒進食, 樹上也有不知名的鳥類在鳴叫, 一切都是並存的。
等待大貓們吃晚餐的時候, 路白乾脆導出照片開始撰寫工作報告……
從路白的字裡行間,迪夫和塞繆爾看到了這名來自地球的救助員,正在以驚人的速度變化著。
可以看出他的文字裡麵,已經不再有撲麵而來的迷茫和不確定,就像他自己上一次說過的那樣,對這份工作有了更加好的理解,雖然這份理解可能並不是大家滿意的,但他作為一個渺小的人類,有幸找到了屬於自己的節奏。
沒有人會討厭一個肯花時間去思考總結,去認真對待生活的人,況且是個年輕大男孩。
迪夫一點兒也不後悔自己當初招聘了路白,這個條件不怎麼好卻帶給他驚喜,讓他很喜歡的年輕人。
獅子黑豹們圍著野牛吃肉的場麵,的確很震撼,迪夫非常關心地聯係路白,問:“你真的還好嗎?需不需要回來休息一陣子?”
也許做個心理谘詢什麼的。
他總害怕這名背井離鄉的外星小同事心理不健康,在森林裡呆久了會抑鬱。
“謝謝站長,不過現在還不行,我打算過幾天再回去。”路白心裡盤算著,給雌獅一家四口找個適合的領地再說吧,讓黑豹和栓子他們也在那待著,然後自己回去休息兩天。
頭發長了,得回去理個發。
“那太好了,等你回來我們好好地聊一場。”迪夫說著,想起夏佐太子出森林也是這幾天的事,他也覺得現在還不是時候:“等你回來我請你吃飯。”
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請路白吃飯。
“好的站長。”路白短暫地和迪夫聊了幾句,心裡卻是暖暖的。
他並不覺得待在森林裡很辛苦,但是人呢,還是要去調節自己的,不能等到真正出問題的時候才去做措施。
大大小小七隻毛茸茸,吃飽之後舔著嘴巴,步伐悠閒地走在晚風中。
雌獅帶著三隻小崽子走在最後,腹部鼓鼓的,看起來吃了不少。
小獅子也是,走路肚子一挺一挺,毛茸茸的小腦袋都快趕不上肚子大。
這種吃飽肚子,還能跟在媽媽身邊的感覺,讓小獅子們安然自若,儘情享受童年。
走在最前麵的長壽打了個哈欠,被風吹成大背頭的鬃毛看起來像是發際線後移,顯得他整張大臉光禿禿的。
剛剛KO了野牛的四百斤大寶寶,過來蹭路白的腰。
看成群結隊的畫麵看愣的路白,擼了擼大獅子的頭,然後把他們帶到今晚落腳的地方。
動物的世界說白了很簡單,他們吃飽了就會休息,絕不想再勞累奔波。
路白也不想趕他們走路,這不是想找個好地方給他們過旱季嗎?
不過說實話,黑豹是不用在乎這些的,他自己在原來的領地呆著也不會餓死,所以路白對他還挺虧欠,好好的一個叢林殺手,怎麼就跟著自己瞎跑呢?
在這個隊伍裡還要充當捕獵勞模,一天不乾活都沒飯吃,想想挺苦挺累。
路白決定今晚疼他點,給他更多瓜,讓他吃個爽。
不過人人都不愛吃的瓜皮,還是交給栓子那個無底洞消滅。
熊吃蜂蜜不計成本,吃瓜則不計較皮還是瓤。
雌獅跟他們在一起待了五天左右,那每天晚上休息的時候,還是互相隔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小獅子會過來找路白玩,困了再回去找媽媽,靠在媽媽懷裡睡覺。
這天晚上小獅子照例過來找路白玩,獅媽媽在附近看了片刻,起身出去周圍巡邏。
這份工作本來是雄性們的工作,但是路白看了眼正在打呼嚕的大獅子,無語,遇到雌獅以後路白才發現,長壽作為一隻雄獅晚上卻很少出去巡邏,可謂是懶到了一定的境界。
黑豹也不去,隻是會找一個高地呆著,將周圍的情況儘收眼底。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他們不是在這裡常駐的緣故吧,大貓們覺得不必浪費精力。
如果真有危險的話,還不知道是誰危險。
路白當然希望森林裡的動物都有這樣的覺悟,不然的話短兵相接,見血就不好了。
正這樣想著,深夜的林子邊上,悄悄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爬行動物在地上蹚過的聲音,沒有逃過大貓們敏銳的耳朵。
黑豹抬起頭,放光的眼睛看向一個方向。
路白剛剛把小獅子送回去,正準備睡覺,看到黑豹這個舉動,他倒是沒有太大的反應,不過後來想了想,小獅子們鬨騰的動靜應該不會引起黑豹的注意。
“怎麼了?”路白摸摸黑豹的身軀,聲音在空曠的林子裡顯得不起眼,因為被吸收之後,隻剩下微弱的聲音。
一條碗口大的縱斑蟒蛇,正在以極度緩慢的速度,靠近雌獅和小獅子休息的地方。
因地形和氣候的問題,這裡的確是蟒蛇喜歡的棲息地,一般的動物,都不會選擇在這裡過夜。
小獅子們鬨騰的聲音,影響了雌獅的判斷力,她並不知道有一條蟒蛇正在靠近自己和孩子們。
兩隻追趕玩耍的小獅子,漸漸脫離了獅媽媽的視線,進入蟒蛇的狩獵範圍。
碩大的蛇頭吐著紅信子,藏在草叢裡感知著獵物的情況。
“嗷嗚……”互相撲捉的小獅子倒在地上,他們幼小的身軀距離蟒蛇的嘴巴已經不足半米。
就在蟒蛇想要發起攻擊的時候,他藏在草叢中的身體突然受到了攻擊,疼得他隻能回頭,衝著攻擊他的黑豹遊去,試圖用身體纏繞對方。
大黑熊從另一個方向給了蟒蛇一爪子,瞬間拍得蟒蛇暈頭轉向。
因為熊爪掄上來的力量是他不能承受的,這時蟒蛇已經感覺到了危險,他的下一步是想要逃離這裡。
可惜他已經被三隻毛茸茸圍住了,這怕是他占領這片領地以來最大的噩夢。
剛才看見大貓們小心翼翼出動,路白就知道有情況,這時候聽見動靜知道得手了,他也立刻趕了過來。
雌獅帶著小獅子待在外圍,而長壽黑蛋他們圍成一個圈。
路白用手電筒一照,那體型和花色,差點沒嚇壞他:“……靠。”是條大蟒蛇。
路白從小就害怕蛇類,更何況是這麼大的蟒蛇,他立刻抱住自己壓壓驚。
這條蟒蛇也太大了點,他正在試圖突破大貓們的圍堵,向林子裡逃命。
可惜蛇信子不管往哪裡吐都能感知到敵人的存在,估計他現在也很懵逼,明明自己盯上的是老弱病殘婦幼,怎麼一轉眼就變成了三隻壯年雄性猛獸盯著他。
路白估計蟒蛇現在想死的心都有了,畢竟大貓還真的不怕蛇。
熊也不怕,他們的咬合力和爪子的力道都可以輕易撕開蟒蛇皮……
不過現在大家都吃飽了,路白輕咳了一聲:“這種冷血的小動物,你們確定要吃嗎?”
要不還是把人家放了算了。
大半夜地沒有捕獵到食物餓著肚子已經夠難過了,這會兒還要被天降殺手男團圍堵。
在路白的靈魂拷問之下,三隻毛茸茸也躊躇不定,但隻要蟒蛇敢越雷池一步,他們的爪子就會掄過去。
可憐的蟒蛇被熊爪和貓爪輪流掄得暈頭轉向。
好在大貓們並不想吃蛇肉,更多的隻是在欺負蛇而已,玩夠了就興趣缺缺地走開了。
蟒蛇找到機會,逃命似的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
雖然蟒蛇走了,路白望著漆黑的林子,卻感到非常擔心,不知道今天晚上還會不會有其他的夜行動物來偷襲。
當然他知道,大貓們的雷達比他厲害,應該不用他擔心。
路白輪流摸了摸幾隻毛茸茸:“你們輪流守夜吧,我先去睡覺了。”脆弱的人類,超過3:00不睡明天會有黑眼圈的。
好在一夜無事,第二天早晨小毛團圍住了路白的腳,朝他呀呀叫,顯而易見是饞奶。
這就是路白最近每天的早晨,他都快以為自己回到了動物園工作的時候,每天早上準時起來給動物幼崽喂奶。
經過差不多一周的修養,獅媽媽現在應該已經恢複了乳汁。
但是可能純母乳和人工乳不一樣,小獅子覺得奶粉更香?
全員吃過早飯依舊還很早,奇奇怪怪的隊伍趁著氣溫不高,繼續趕路。
救助員心目中的避暑勝地已經快到了,那是一個救助點的附近,有充足水源,地勢平坦,棲息著各類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