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豆身體往前彎曲, 這樣孩子能夠趴在她背上, 手背在後麵輕輕拍打孩子的小屁股。孩子的臉貼在她的後背上,可以聽到孩子啊噗啊噗地自語聲, 想來孩子喜歡這個姿勢。
紅豆溫柔地注視著腳下的路,以前大家隻是背後議論她和大壯的事,村民看到她和大壯都躲的遠遠的,害怕沾染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如今新來的知青挑明並誣陷她和大壯存在著不清不楚的關係,怕村民們如避蛇蠍般躲避他們。
她倒無所謂,隻要能把兒子拉扯長大, 就算剜她的肉她都能夠忍受, 可她終究是拖累了大壯兄弟。她無數次想狠心拒絕大壯的幫助,可每次聽到孩子的哀哭聲,她一次次懷著愧疚的心接受大壯的幫助, 是她的自私害了大壯。
紅豆抬起頭錯愕到看著不遠處,大家不是應該更厭棄她嗎?為什麼叫上她一同行走!
林鳳眨眨眼睛,看了一眼新來的知青。
老嬸子們順著林鳳的眼神看過去,兩名新來的知青湊在一起不知道說些什麼, 兩雙賊眼死死地盯著紅豆。
村尾的房子非常破舊, 老嬸子們心裡清楚兩人打的注意。三名知青喜歡攪事,還不把他們放在眼裡,一個小婦人想要喂孩子一口奶,都被她們攔了下來,說明不把村民孩子當人看。村民們怎麼可能咽的下這口氣,今天不給她們一點厲害瞧瞧, 說不定明天三人就綁著他們到縣裡找紅袖章邀功。
“紅豆,來嬸子這裡。”老嬸子們為了膈應新來的知青,故而對紅豆還算友善。
他們可以欺負自己村裡的人,外人甭想欺負村裡的人。
紅豆低著頭靠在路邊行走,老嬸子們站著等紅豆,等到紅豆走的她們身邊時,一群人圍著紅豆走。其實她們和紅豆沒有話題聊,見紅豆背上的孩子很乖巧,老嬸子們忍不住起了逗弄孩子的心。
兩名女知青臉色爆紅,這群老娘們分明和她們過不去,故意給她們添堵。兩人臉上保持著淡淡的微笑,青筋暴起的拳頭出賣了她們此刻暴怒的心情。
一群小夥子們揉著酸痛的腰背,一雙眼睛偷偷地打量著新來的女知青,兩人長的好看,氣質也好。今天之前他們肯定跑過去獻殷勤,希望在漂亮姑娘心裡留下一個好印象。可現在他們渾身酸痛,一條老命去了半條,哪還有精力幫女知青乾活。
老嬸子們時刻關注兒子,兒子還能欣賞漂亮姑娘,看來他們精力很充足,下午繼續消耗兒子的精力。
廖安西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笑容,母親真是老江湖,坑起人來一點也不手軟。他見大壯手腕上和腳踝上已經被人包紮,想必是紅豆替他包紮的。
大壯臉上一直掛著傻傻的笑容,見到兩個新來的知青時,眼神凶惡地瞪著她們,恨不得露出利爪把她們撕成碎片。
兩人被這雙凶神惡煞地眼神嚇住了,抬起腳慌亂的往前跑。
兩人消失在路上,大壯又露出憨厚的樣子。
廖安西和孫誌軍相視而笑,大壯也是一個血性男兒。
一行人到了田地裡,孫誌軍拉著大壯到他們割水稻的地方,讓大壯看他們一上午勞動成果。
廖安西拿著鐮刀走到母親那邊,他蹲下來拿著張小凡的鐮刀看了看,從衣兜裡掏出一條綿軟的布,繞著圈圈綁在張小凡的鐮刀上。
他試了試手感,握在手心裡軟軟的,即便手心裡戳破的水泡碰到軟布也不覺得有多疼。
張小凡無措地站著,在家裡廖安西對她好沒什麼。可是在外邊被有心人看去,然後到紅袖章那裡說些什麼,會毀了廖安西的名聲。
廖安西把鐮刀塞進張小凡手中,臨走前忍不住又揉了揉小腦袋,“不許逞強。”
林鳳忍不住捂著眼睛,兒子越來越肆無忌憚的對張小凡毛手毛腳。
她開始吃醋,老娘也是嬌弱的女子,怎麼不見兒子也在她的鐮刀上綁上一層軟布。
“嗯,哥。”張小凡往後退一步,既忐忑又開心地盯著鐮刀。
被幼年期的張瑾兮先生叫哥,廖安西腦子暈乎乎的,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還愣著乾嘛,滾回去給老娘乾活。”林鳳卡在兒子和張小凡中間,凶巴巴地推著兒子趕緊滾,少惹老娘生氣。
“媽,你彆太辛苦,累了就歇會。”廖安西摸著鼻子往前走,更年期的女人脾氣太暴躁。一定是天氣太熱,讓母親變的更加狂躁,為了讓母親變成慈善的母親,他寧願自己累些,也得讓母親少乾些活。
“知道了,囉嗦。”林鳳心裡的那點醋意也沒了,兒子還是心疼老娘。
孫誌軍摸著下巴,兄弟是不是太關注張小凡了,他看到兄弟好幾次幫張小凡解圍。難道兄弟也想娶一個女知青?
“誌軍啊,再不乾活,我和大壯把你甩在後麵了。”廖安西故意往前推進二十厘米,才叫醒發呆中的人。
孫誌軍回過神,見兩人真的甩開他乾活,氣的啊啊大叫,太不夠意思了,兩人竟然不叫上他一起乾活。
大壯撓著頭傻笑,安西說的沒錯,誌軍炸毛的樣子很好玩。
孫誌軍萎靡地彎著腰乾活,堂堂的知識青年竟然被兩人耍了,他一定會找回場子。
紅豆聽著遠處傳來的傻笑聲,看來大壯沒有被上午的事影響,他依舊有兩個好朋友圍在身邊,紅豆心裡好受些。
林鳳帶著張小凡累了就歇會,渴了就坐會喝點水。兩人的乾活速度並不慢,她們擺開架勢乾活,並不像一些人一小把一下把割水稻,而是環著一大捧子,兩三鐮刀就能割完,比一些人自然快很多。
一些人包括老知青認為張小凡陰差陽錯掉進福窩裡,這一切都是周小蝶的功勞。
魏秋菊聳著肩膀冷笑,“某人讓人家住豬圈,殊不知把人家推進豬圈裡當嬌娃娃。”
早知道住豬圈的待遇這麼好,她也要去住豬圈。
“不是急著甩開我,找紅豆道歉。紅豆原諒你們,讓你們重新住進去了。”和前麵人的差距越來越大,周小蝶乾脆破罐子破摔,也不為難自己割水稻。在農村多待兩天,她就會變成村姑,她才不願意一輩子待在農村裡。
魏秋菊和陳玉鳳黑著臉埋頭割水稻,她們要給村長和大隊長留下一個好的印象,希望村長能給她們重新分配到一個好的房子裡。
周小蝶暗罵了一句蠢貨,隻有沒有出息、沒有骨氣的傻子才想著討好村裡的頭頭,她周小蝶就讓村裡所有的人討好她。
周小蝶漫不經心割水稻,一雙眼睛四處巡視。
大隊長宣布下工了,女知青們累的不想說話。小夥子們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可喜的是他們比平時多掙了兩工分,痛苦的是老娘們試圖繼續挖掘他們的潛能。
趙隊長十分滿意廖安西三人乾活速度,慶幸把他們安排在一起,讓他們培養友誼。
趙隊長走到最後麵,皺緊眉頭看著三名女知青勞動成果,一天的勞動成果抵不上農村漢子勞作一個小時的勞動成果。
魏秋菊和陳玉鳳伸出手,白嫩的手上滿是傷痕,手心裡磨出幾個水泡,她們真的儘力了。
三名女知青拿的是新鐮刀,自然會磨手。本該交代她們一句在鐮刀上綁著柔軟的布,上午他被氣狠了,便沒有說。
今天本打算讓她們練練手,沒指望她們能乾多少活。趙隊長壓下心中的不滿說道,“回去時用熱毛巾敷一下,用針戳破,把水泡裡的水擠出來就好了。明天記得在鐮刀上綁些布,今天就到這裡,給你們記兩工分。”
魏秋菊見趙隊長要走,急忙說道,“大隊長,村尾的房子下雨天沒法住人。”
“村裡的小夥子非常熱情,以前知青所也時常漏水,都是小夥子們趁著中午和傍晚休息時間幫忙修補的。”趙隊長告誡自己不能心軟,一定讓新來的知青吃點苦頭,要不然人家不把他當做大隊。
小夥子們十分想去獻殷勤,借機和漂亮的女知青說說話。可一想到其中一名女知青不是善茬,再想到大壯和紅豆的慘狀,他們歇了這個心。他們才不屁顛屁顛搖尾巴跑去幫忙,搞不好惹得一身臊,除非女知青再三請求他們去補房子。
三人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僵硬,趙隊長在為難她們。村裡的小夥子們看到她們躲得遠遠的,怎麼可能願意來幫她們乾活。
“紅豆,我看你家主屋上茅草要換了,要下一場大雨,你家準漏雨。”廖安西拉著孫誌軍和大壯擠到母親身邊,見紅豆被一群老嬸子們圍在中間走,便開口刺激對麵三人。
春天下雨時,房子裡已經漏雨了。她爬上房頂用黃泥補了一次,不知道能不能撐過冬天。
“趁著天氣好,把茅草全揭了,在房頂上塗一層黃泥,用稻草做房頂,隻要兩天房頂就好了。”林鳳應和道,紅豆家的房子有些年頭了,茅草大概全都慪爛了。
“嬸子,不用這麼麻煩,在上麵塗一層黃泥就好了。”紅豆連忙說道,等農閒時她自己爬上去慢慢修補房子。
“有三個大小夥子在,麻煩啥。”林鳳摸著響響的小手,腦海裡想象著大胖孫子,臉上一直掛著笑容。
平日裡響響隻能和媽媽玩,或者遠遠的對著大壯笑。今天有好多人圍著他,他也不睡覺了,一直裂開嘴傻嗬嗬的對著大夥兒笑。
這孩子不哭不鬨十分好帶,每次和他說話,小家夥裂開嘴朝著她們笑,老嬸子們自然願意和小家夥說說話。
兒子今天異常興奮,紅豆心裡也跟著開心。
一群人從三人麵前有說有笑走遠,三人臉部表情更加難看。紅豆家的房子分明好好的,閒的沒事把上麵的茅草全扒了,重新弄一遍,這群老娘們絕對膈應她們。
她們上午剛啪啪打了紅豆的臉,下午這群老娘們特彆親熱的和紅豆說話,這群人故意氣她們。
“我們村裡人可能和你們大城市人不一樣,村裡人哪家有困難喜歡伸一把手幫幫忙,絕不會落井下石。”趙隊長暗罵廖安西太壞了,你看看把人家女同誌氣成什麼樣子了。不過他心裡特彆爽快,他是大隊長,敢繞過他抓村裡人,城裡來的人根本沒把農村人放在眼裡。“紅豆家有困難,大家都去幫她,我相信你們一定能找到幫你們修補房子的小夥子。”
趙隊長沒有繼續和他們囉嗦,到其他田地裡記工分。
魏秋菊臉上掛著溫婉地笑容,輕柔地把額前的碎發撥到耳後。“玉鳳,我們回去收拾房間。”
“好。”陳玉鳳挽著好友,說說笑笑往前走。臉上掛著明媚、乾淨的笑容,時而趴在好友耳邊說悄悄話,時而心情愉悅地望著萬裡晴空。
周小蝶翻著白眼跟在兩人後麵,這兩人太會演戲了。不過她們能勾得小夥子們幫忙修補房子,何樂而不為呢!
小夥子們眼睛不由自主瞥向兩名女知青,當目光觸及兩人臉上的笑容時,心跳不受控製砰砰跳。
女知青們嘴角上揚,看到大嬸們不善的目光,就是到兩個女知青乾了一件蠢事。在人家老娘麵前乾出勾引她們兒子的事,能喜歡你才怪。
而且兩人表現的太刻意了,一天高強度勞作後,你還能說說笑笑聊天,可見兩人乾活時偷奸耍滑。農村人最討厭懶婆娘,這倆人又成功的在村民們心裡留下來壞印象。
魏秋菊和陳玉鳳十分得意,明天小夥子們一定找機會和她們聊天,到時候她提出讓小夥子們幫忙修補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