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1 / 2)

韶華堂這邊蜜裡調油,客院裡邊富察氏卻實在笑不起來。過年前自己跟陳玄枳老調重彈,問他能不能安穩下來成個家,當時兩人就又為了這事鬨了個不歡而散。

後來因為這事年都沒過好,年後富察氏就想說不如還是退一步,當初說好如何便如何,這把過日子也不是不行。可誰能想到自己還沒低頭呢,那老東西竟然先跑了。

跑就跑吧,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事兒,自己這邊逼急了不是躲到哪個相好的那兒去,就是打著辦差的幌子躲外邊去。等過了三兩月再回來,自己這邊天大的氣兒也消得差不多了。

但誰能想到事兒就有這麼寸,這些年兩人辦那事都是掐著時間來的,要不事後總還是要吃點藥避一避,倒是從沒出過岔子,富察氏也就懶散了些。年前院裡事兒多,缺了藥也沒去買,想著一次兩次的沒事兒,偏偏就懷上了。

剛開始富察氏還以為是自己月事不準,但連著兩個月不來好事,再想哄自己都哄不住了。富察氏到底是個女人家,這些年再是有閒言碎語那也是有陳玄枳擋在她身前,如今他不在,富察氏就慌了。

不敢去找大夫,也不想去找大夫,富察氏自己安慰自己,說不定過幾天人就回來了,到時候該怎麼辦兩人商量著來。況且陳玄枳雖說一直不想成家,但兩人一同出去的時候,有幾回遇上胡同裡的小孩兒,他也笑得見牙不見眼的逗孩子玩兒。萬一有了孩子,兩人的事兒就成了呢。

這樣的想頭越來越大,富察氏也越來越這麼覺得,可等來等去人沒等回來,自己的肚子卻瞞不住了。說來要不是七福晉慈悲,孩子這會兒恐怕都已經被家裡人一碗藥給了結了。

“姑娘,彆想那麼多了,七福晉都說陳爺已經往回走了,說不定過兩天就回來了。”富察氏身邊的丫鬟也是跟了她許多年的,一路看著自家姑娘為了這麼個不定性的玩意兒到今兒這步,實在是沒什麼好說的。廣府人都愛說食得鹹魚抵得渴,這話安在自家姑娘身上真是一點都沒錯。

“回不回來還能怎麼辦啊,肚子這麼大,人家大夫不說我也清楚,這回肚子裡恐怕不止一個。”說不清是破罐子破摔還是真豁出去了,富察氏都想好了,等陳玄枳回來不管他要不要,肚子裡的孩子自己都要定了。

遠在千裡之外,剛從外蒙進了內蒙地界的陳玄枳可一點不知道這些事兒,更不知道富察氏一個人已經把事兒給定下來。自從開春之後,回程的路就比去的時候好走多了,如今也算一隻腳進了夏天,商隊一行人趕了好幾天路到了歸化城,這兩天就在城裡歇下,等糧草馬匹都緩過來,再出發就能入直隸回京城了。

“陳爺,那些個小子都說城裡有個好地界,裡邊姑娘著實不錯,您沒跟著去瞧瞧?”跑商隊的漢子吃得苦有本事,但賺的錢來得快去得也快,尤其山長水遠的有時候七八天連個人都見不著,身邊全是這些臭男人,好不容易進了城,不找地方鬆快鬆快怎麼能行。

商隊裡大半的小子全去找姑娘了,隻有幾個老人管事的和陳玄枳窩在客棧裡沒動彈。陳玄枳在房裡待不住,就叫了幾個菜一壺酒坐在一樓大堂一角落裡,聽著堂上說書的說那聽了百八十遍的水滸,正是昏昏欲睡的時候有人湊過來了。

“孫把頭不也沒去嗎。”這一路陳玄枳可算是長見識了,要不是這麼多人都在瞧著要臉麵,陳玄枳都不一定自己能扛下來這一路的苦。尤其麵前這姓孫的人著實不錯,一路都多有照顧,陳玄枳親自倒了杯酒遞到他跟前,“我也不瞞著您,您瞧瞧我這一路是不是瘦了,以前沒吃過這種苦,現在能歇下來,就沒心辦那事兒。”

再說了歸化城裡麵到底還是蒙古和毛子娘們多,陳玄枳不好這口,想來想去還是京城裡那冤家好,自己都想好了,這回回去好生跟二姑娘認個錯得了。兩人在一起這麼些年,哪能真斷了呢。

“陳爺這話說得實在。”陳玄枳再是不蓄須顯年輕,那也是三十好幾的人了,說來比自己也就小了七八歲,比不得商隊裡邊那些十七八的孩子。“這些小子啊還是年輕,拿命搏回來的銀子,還沒到京城就禍禍個乾淨,往後好不了。”

孫把頭是個話多的,見陳玄枳搭理他,桌上又有酒有菜的就收不住嘴,“陳爺,您彆瞧著他們現在快活,往後留不下銀子連婆娘孩子都養不起。到了十個有七八個,都得把命搭在這條商路上。”

“那就不養唄,光棍一條也不是不能活,是吧。”陳玄枳一聽這話心裡就一咯噔,他這輩子彆的不怕就怕人跟他說這個,為了不成家的事兒,老家他都多少年沒回去過了。年年差人把該奉養的銀子送回去,兄弟爹娘能不見就不見,省的他們見著自己也心煩。

陳玄枳的名聲在京城都是出了名的,那點破事更是沒人不知道。他這麼一說孫把頭就知道自己是戳著他痛腳了,當下便閉了嘴不再提這茬。可兩人對坐喝酒聊閒篇,說著說著孫把頭又忍不住了。

“陳爺,小老兒今兒仗著虛長您幾歲又酒蓋了臉,大膽問您一句,這要是二姑娘萬一有了孩子,您還跟二姑娘這麼拖下去?”

這話一出,陳玄枳好懸沒把酒噴他一臉。“您這話說得,我膽子小可彆嚇我啊。”兩人在一起這麼久,要說沒想過這事那是假的,尤其頭兩年陳玄枳最怕就是這個。

但情這玩意兒由不得自己,多少次陳玄枳都想跟人斷了得了,可到底還是沒舍得。富察氏對自己好他心裡明白,但真要他舍了自由停下來成家,他又實在萬般的不願。

孩子的事兒鮮少有人問過自己,此刻孫把頭把問題挑明了,陳玄枳一下子也晃了神。孩子,平時朋友熟人家的自己見過不少,送出去的份子都沒數了。要說喜歡也挺喜歡,可自己要不要陳玄枳著實不知道。

“孫把頭放心,我陳玄枳就是孤家寡人的命,這麼些年也沒見誰給我舔個孩子,往後就更沒這檔子事兒了。”陳玄枳的話說出來不知道是說給孫把頭聽,還是說了哄自己聽的。反正他說的篤定,眼神卻不由的有些迷茫。

孫把頭坐在他對麵看著他有些茫然的樣子便不禁搖頭,這人瞧著就是自己都沒想好,主子不讓給他看信真是英明,這要是現在就把事情跟他說了,說不得明兒這人就敢回頭跑毛子那兒,再也不回來。

陳玄枳那邊不知道自己馬上就要當爹,嘴裡心裡都還浪蕩著,這邊京郊園子裡五貝勒胤祺急得直跳腳,他塔喇氏越是到了快要臨盆這幾天就越是待不住,不準她出門她就天天找玉玳和烏拉那拉氏來陪自己,很是任性了一把。

好在玉玳和烏拉那拉氏都依著她,反正來回都有轎輦,多去陪陪她也無妨。誰知今兒三人剛吃完中午飯,說好了再拉個丫鬟打牌,牌還沒擺上桌呢,這姐姐不知道聽玉玳說了個什麼笑話,笑得停不下來,愣是把孩子給笑來了。

羊水破的無聲無息,他塔喇氏一點都不知道,還是烏拉那拉氏眼尖,一眼瞧見她腳底下一小灘水漬,才趕忙喚奴才來,說是五福晉要生了。

這會兒幾個爺們都不在,可該生的還得生啊。好在兩人有經驗園子裡準備的也都周全,慌了頭一會兒緊跟著就都準備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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