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起來跟笑話一樣,玉玳自從到了這輩子,當上七福晉之後,除了在宮裡給幾個娘娘當孫子裝老實,還真沒在哪兒受過氣吃過虧。
尤其出宮之後,都說宰相門前七品官,貝勒府這些人出門,那也大大小小算個爺。陳玄枳如今替幾個主子辦事都辦得不錯,還管著玉玳手底下那麼多鋪麵,現在說劫就把人劫了,這是要造反啊。
“怎麼回事,說清楚咯。”人是千裡迢迢替主子跑商隊去的,剛回來就被人找麻煩,若是主子不把人弄回來,以後就彆想再有奴才能真心替自己賣命了。
“暫時說不好,商隊剛進城,還沒到貨棧富察家就帶著人把陳爺搶走了,聽夥計說是二姑娘找陳爺有事。”夥計也是剛回來什麼都不知道,一聽是二姑娘找也沒人上去攔。
陳玄枳一走好幾個月,富察家這麼說他怕真有什麼事就跟著走了,還是山海樓來接人的小子覺著架勢不對,才打發人來說了這事。“主子,這二姑娘不就在園子裡嗎,富察家是不是知道什麼了。”
“現在說這些都沒用,趕緊的,你和羅衍帶人去富察家,甭管什麼事兒,先把人弄回來再說。”胤祐不是蠻不講理的人,但是也容不得什麼貓阿狗的都能踩到自己腦袋上來,“不給人就搶,手輕手重你掂量著來。”
有了主子這話,秦嶺就放心了,出了韶華堂在前邊點了十多人便往城裡趕。一行人中羅衍最著急,他得著消息之後就根本坐不住,好不容易把人等回來,怎麼還被富察家弄走了呢。
這些日子他也偶爾去富察氏那邊探望一二。如今富察氏懷了七個月,肚子已經老大了,看樣子不可能足月而生。羅衍就怕陳玄枳還沒回,這邊孩子便要生了。到時候等人回來,不得把人嚇死啊。
他這般想,路上也就這般說了,“你說,這沒生吧,好歹回來見著的是一個人,要是生了,母子仨眼巴巴瞅著,陳玄枳不得嚇厥過去。”
“先生少操心著這個,先把人搶回來再說吧。”秦嶺知道羅衍是怕陳玄枳吃虧,可他倒是覺著讓陳玄枳長點教訓也是好事,“咱這會兒趕過去,說不定人富察家已經把人教訓完了。”
秦嶺說得沒錯,這邊覺著是得著信便立馬往富察家趕,但一路來回也要時間,陳玄枳早在進了富察家門之後,就已經被揍了一頓,關在下人房這邊了。
“外邊的,到底怎麼個章程說話啊。打了爺就不管了算幾個意思,你們家二姑娘呢。”陳玄枳被富察家管家帶著人走到半道上就覺出不對來,且不說富察氏那性子不是大事不會讓富察家找人來請,就算真有什麼,那也應該早就找到山海樓去了,怎麼可能指望她家那幾個蠢貨。
外邊有人守著但沒人應聲,陳玄枳倒是不怕自己怎麼著,就是不知道這裡邊到底為的什麼,是不是二姑娘真出事了?可喊了幾嗓子沒人應,陳玄枳也消停下來。
說來這不是自己頭一次被富察家這麼弄來了,前些年剛跟富察氏好上的時候,也有過這麼一回。都說事不過三,富察家這般一而再的叫自己不舒坦,陳玄枳也窩火。
但如今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好在另一頭也沒把人給忘了,羅衍秦嶺領著人一路疾馳,很快便從園子那邊趕回來了。
富察家不大,也不是什麼高門大戶,羅衍秦嶺帶著貝勒府十多人找上門來,整條胡同裡沒見過這樣的陣仗,能躲的都躲得差不多了。隻有從胡同另一頭又來了好些人,等走近了才瞧清楚是九貝子身邊的奴才。
“羅三爺,秦爺,您二位怎麼也來了。”商隊裡各家都出了人,回到京城之後把貨運進貨棧,自然便各回各家去。胤禟那邊幾個把頭和夥計把差事回了之後,孫把頭才多嘴說了這麼一句。
胤禟是個好顏色的,不管男女都這樣,所以一直對陳玄枳高看一眼。當下聽孫把頭說完,就知道這事不對,便趕緊叫了人過來問問,若是真出事了,也好先把人弄出來。
“那就進去吧。”既是如此便沒什麼好說的了,兩個皇子府這麼多人一起上門,要是一個陳玄枳還弄不出來,就合該一頭撞死得了,也不用回去複命。
羅衍到底是工部侍郎的公子,進去之後眾人還是把他拱在最前邊。員外郎府上什麼時候來過這麼多人啊,管家勉強讓門房的人先攔著,自己一溜煙趕緊進去回稟主子。
之前帶人出去劫人的是富察家大爺,大爺是個混不吝慣了的,等把人弄回來打都打完了,富察老爺才知道這事,趕緊叫停把人關起來了。
“我說什麼來著,讓你彆魯莽彆衝動,你就是不聽,人找上門了,怎麼辦你自己說。”前邊家丁攔著,人一時半會兒的進不來,富察老頭指著兒子鼻子訓斥,“你現在把人打了出氣舒服了,人真撂挑子不認頭,到時候你妹子怎麼辦,大著個肚子你真讓她死去?”
“阿瑪!那也不能讓姓陳的這麼放肆,咱家姑奶奶是能讓他隨便欺負的嗎,兒子打他那也是瞧得起他。”富察大爺本事不大口氣不小,說話張嘴就來,差點沒把他阿瑪氣死。
“瞧得起誰啊,大爺好嗓門,咱們在外邊就聽見了。”富察家門房那幾個算什麼東西,羅衍著急懶得聽他們掰扯,不讓進就把人掀開了進,攔也攔不住。
“羅三爺難得一見啊,前兒個老夫還遇上羅大人了,說起三爺那可是少年才俊,老夫瞧著都眼紅啊。”富察老頭兒是個圓滑人,羅衍眼瞧著在七貝勒跟前得勢,哪怕差了輩兒他也能低頭捧著。
“富察大人說笑了,我就是在貝勒爺跟前謄個文書,不值當大人提起。”羅衍見了人好歹還忍住了脾氣,拱拱手給人作了個揖,才提起要人的事兒。
“今兒晚輩過來是來接人的,還請大人行個方便,把陳玄枳請出來,晚輩把人領走就行了。”羅衍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說的話卻硬邦邦的沒回轉的餘地。
“憑什麼啊,陳玄枳他自己乾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他心裡清楚,今兒不給個交代就彆想走。”富察老大看不慣羅衍一副清高的模樣,不就是他爹給他找了個好靠山嗎,如今投到七貝勒門下,早不是羅府養著的三爺了。
自家妹子有了的事兒,也是最近他才從妹子院子那邊粗使婆子那兒得的消息。人婆子平時就注意了,二姑娘好幾個月沒來那事兒,有心人瞞不住。可妹子已經去了貝勒府他尋不著,可不就隻能守著城門,等陳玄枳一回來就把人給劫了。
羅衍看著富察老大臉紅脖子粗的樣子理都沒理,“富察大人,差事是貝勒爺給的,要麼您讓我把人帶走,要麼我讓人去把人帶出來,您看怎麼辦合適。”
秦嶺在一旁聽著羅衍文縐縐跟富察家掰扯就來氣兒,自己二人連著九貝子跟前的奴才全來了,到底意味什麼還不明白嗎,跟這裝什麼傻呢。“富察大人,趕緊的吧,時候不早了,我們還要出城去,您彆耽擱了貝勒爺的事兒。”
富察老頭看著兩人咄咄逼人的架勢,氣得話都說不出來,憋了半晌才從嗓子眼裡憋出一句話,“陳玄枳欺負了我家姑娘,貝勒爺也不能不講理吧。”
“大人這話說錯了,主子爺跟大人講不著理兒。”說話的是胤禟身邊的奴才。要不說當奴才還是從小伺候在跟前的太監更有經驗呢,羅衍和秦嶺到底半路出家,比不得人家那狗仗人勢的氣勢。
“我家主子爺說要大人放人,您最好趕緊照辦,若是真想說理兒,七爺府和九爺府都在京城,您改日上門說去。”話說到這份上那就是耍流氓了,富察老大還想再杠,但秦嶺帶回來的人已經把手裡的家夥都亮了出來,到底讓人把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
陳玄枳被帶出來的時候,真真算得上灰頭土臉,額頭還被打出了血,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羅衍一瞧就不樂意了,“富察大人,您這是幾個意思啊,多大的事兒還讓您動手,待會兒怎麼去貝勒爺跟前回話。”
其實把人交出來就差不多了,陳玄枳在這事上也不占理兒,誰都沒想到羅衍這會兒又出來挑刺兒,富察老大怎麼受得了這窩囊氣,立即跳起腳就罵,說的都是些聽不得的話,隻有陳玄枳從那些臟話裡邊聽出不對來。
“等等!”陳玄枳一把拉過還在嘴裡不乾不淨的人,“什麼是要生了,誰要生了啊。”要不說陳玄枳也是活該呢,這時候問這個,可不就擎等著挨打嗎。富察老大聽不得這個,反手就是一巴掌,差點沒把人抽懵了。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動手,貝勒府的人也不能乾看著,兩邊眼瞧著要打起來的時候,總算外邊來了平事的。桃子緊趕慢趕跟在他們後邊,彆的沒趕上,就趕上這麼個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