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你阿瑪那兒撿了條小命回來你就又嘚瑟了是吧,趕緊的吃完回去做功課去。”現在這孩子比後世那些讀書的還累,白天在先生那兒讀書,晚上回來得做功課,每天早上還得早起練武打拳,且忙著呢。
“誒,得咧,都聽額娘的。”一聽自家額娘這話就知道問不出個四五六來,弘曙是個識時務的,三兩口把紅豆湯喝了,把嘴一抹便跑了。弘倬最是喜歡跟著他哥,見他哥一個人跑了,瞧了瞧還有大半碗的芋圓,乾脆也不喝了,跳下椅子蹬著小短腿就追他哥去了。
兩個孩子都走了,胤祐才晃晃悠悠溜達回來。玉玳見他一進門便故意板下臉,“怎麼著,自己不痛快就拿兩個兒子撒氣,七爺出息了啊。”
“沒有,這不是馬上就把那倆小子給放了嗎,沒怎麼著。”胤祐粘著玉玳坐下,軟了骨頭一樣靠在她身上,“爺可夠好說話的了,想當年在宮裡,皇阿瑪校考爺的時候,一個磕巴一板子,全打在爺的伴讀手心。每次一到那時候,爺都嚇得直哆嗦。”
胤祐每次一說起自己小時候的事兒,玉玳就當笑話聽。不過今兒不同些,這也算是胤祐回來這麼久,第一次主動提到康熙,“這事,過去了?”
“過不過去的不都一回事嗎,老爺子跟我不一樣,我這輩子也當不成那樣的人,爺爺沒弘曙弘倬那麼好的命,能留我一條命,恐怕都是老爺子心軟了。”是啊,當麵戳康熙的痛腳,這也就是胤祐當時被逼急了,現在再讓他來一回,恐怕也沒那個膽子了。
這話胤祐說的輕聲細語,好像生怕驚擾了誰,但語氣裡也毫無怨懟和不忿,就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一個既定的,無法改變的事實。他不再為其煩憂,但這個事實卻會長長久久的存在。
“想通了就好,隻不過能不能彆這時候了還不讓給您自己個臉上貼金啊。”玉玳聽他誇自己都好笑,有這麼臉皮厚的嗎。“你想通了,就趕緊把府裡的事兒都接過去,我可不伺候了。沒幾天就要中秋了,到時候事兒多著呢,爺準備準備吧。”
玉玳說的沒錯,想通了是一回事,但事到臨頭,還真不是想通就能行的。到了中秋這天,改了規製後七貝子府的車架一路往宮裡去,那回頭率可算是高了去了。還沒下馬車的時候,玉玳便一路都握著胤祐的手沒鬆,就怕這人嘴上沒事兒,其實心裡還較勁。
“我先往前邊去了,你去鹹福宮千萬不準在額娘跟前說我的不是啊。”胤祐回京之後這是頭一次進宮,之前原本想去鹹福宮請安,卻被成妃遞了消息出來給壓住了。
兒子出門吃了這麼大的虧,當額娘的心裡怎麼會不想見見兒子,隻不過她更怕胤祐進宮又招了萬歲爺的眼,不如在府裡避一避的好。
“放心,我這人最厚道,保證不跟額娘背後說你壞話。”玉玳知道他是在故意打趣,怕自己這次進宮有負擔。其實說來跟以前哪有什麼不一樣呢,不就是朝服上的珠子變小了而已。這東西不當吃不當喝的,隻要自己看得開,有沒有都一樣。
玉玳領著幾個孩子剛一進鹹福宮,成妃便心肝肉兒的喊上了。幾個孩子先輪流到成妃跟前去,一個個被瑪嬤好生抱過,仔細瞧過才脫身。
“這些日子苦著你了。”瞧完了孩子,讓嬤嬤把人都帶去側殿,成妃總算想起坐在一旁的兒媳婦了。“這一路要是沒你,還不知道什麼光景呢。”
胤衸回來之後,把一路上的事兒都給成妃說了。小孩兒在外邊故作堅強,不敢露出半點軟弱,到了成妃這兒總算能敞開了哭,哭得驚天地泣鬼神,隻差沒抽抽過去才算完。
事兒就是那麼回事,隻不過說到最後胤衸專門把玉玳跟他說的話又給成妃說了一遍,到最後總結陳詞竟然是往後自己大了娶福晉,也要找個像嫂子那樣的,氣得成妃差點沒打死他。
自己大兒子多寶貝媳婦沒人比成妃更清楚,這麼些年了,兩人不是沒吵過架,可都是越吵越好。這次進宮的時候瞧著不大對,下一回再來,肯定越發的蜜裡調油。這小子居然敢說這話,萬一被他哥聽著心裡留疙瘩,成妃得氣死。
“額娘說這話就見外了,胤祐的事兒我哪能乾看著不管啊。”玉玳聽著成妃誇倒是挺自在,自己也覺得自己挺好的,又大方又能乾的,能被自己喜歡上那也算是胤祐走了狗屎運了。
成妃聽她這麼說笑著擺擺手,“光有心可不夠,還得有本事。”成妃說這話也是有感而發,這一趟去塞外出了這麼大的事,各家都不太平。
十三一直在養蜂夾道沒出來,兆佳氏年紀輕,府裡那邊萬歲爺還沒怎麼著,自己就先亂了套了,要不是老四家的一直照拂著,還不知道日子怎麼過。
宮裡毓慶宮就更慘些,太子一夜之間成了廢太子,石氏這個過了氣的太子妃就更管不住毓慶宮那些奴才們了。聽說還是萬歲爺讓李德全去了一趟,拉走了不少廢太子身邊的鶯鶯燕燕,才算消停下來。
這事成妃說得小聲,玉玳卻還是聽得心驚。這些日子自家可真算得上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外邊的事兒一概沒搭理,就怕有人說自己不老實。如今出門一瞧,還真是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