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寶珠姐,你今兒跟我透個實底兒,真瞧上那人了?”那天晚上玉玳把事兒跟胤祐掰扯開,揉碎了講過之後,第二天胤祐就找他四哥又嘀咕了好一通。這裡邊的道理四爺都明白,但到底是自家孩子,就怕走錯一步耽誤孩子一輩子,所以思來想去兩三天,還是沒定下來該怎麼辦。
大人們三思而後行,孩子可不知道這麼許多。寶珠是個老實孩子,雖說在府裡烏拉那拉氏這個嫡額娘從沒虧待過自己,但寶珠清楚自己的位置,也從來不闖禍惹事讓人操心。
這回好不容易能跟著出來玩,瞧瞧外邊的世界,沒想到還沒到地方就鬨出這麼檔子事,寶珠生怕自家嫡額娘和阿瑪生氣,心裡又多少還有些放不下還不知道名字的那人,兩頭這麼思慮著,這幾天功夫下來,瞧著都瘦了。
四爺不發話,烏拉那拉氏不敢擅作主張,可孩子這麼下去也不行,就隻好去玉玳那邊把令儀給拉了過來。她覺著令儀這孩子到底心寬些,讓她開導開導寶珠,興許能行。
令儀是個直性子,哪怕被鄭嬤嬤□□這麼久,那也就在外人跟前裝裝樣子,到了寶珠這兒一看她蔫樣子,就半刻都忍不了,一張嘴就把寶珠心底最深那點兒念頭給攤到台麵上來了。
“倒也談不上瞧上不瞧上的,也就看了幾眼,到底什麼模樣都沒看明白呢。”寶珠被令儀這麼直接的問,先是一愣緊跟著心裡便跟著踏實些了。這幾天身邊的嬤嬤丫鬟們都不敢提這事,自己隻能一個人悶在肚子裡琢磨。現在令儀來問,反倒叫人安心些。
“就是有時候閒下來,偶爾吧有那麼一兩回的,也想到過那人,這麼一路過來,連人家名兒叫什麼都不知道呢,也不曉得是誰家的,這沒頭沒尾的總讓人有點惦記不是。”寶珠故作滿不在意的語氣,差點沒把令儀給聽笑了。
“寶珠姐,你數數你剛剛說了多少個有時候、偶爾這樣的字眼兒?有個詞兒叫欲蓋彌彰,這意思用不著妹妹多說吧。”令儀歪在椅子,手撐著茶幾上托著下巴,把腦袋湊到寶珠跟前,仔細打量著自家堂姐,“要我看啊,你這就是求而不得,寤寐思服了。”
“胡說,我,我我,我怎麼就睡不著了,你這妮子說話就是沒個譜,我不說了。”寶珠被戳中心事臉一下就漲得通紅,簡直就要坐不住了。
“彆彆彆,我這意思你又聽岔了吧。”令儀沒忘了今兒過來是有任務的,再是想拿寶珠調侃幾句也都還把著度呢,“我的意思是,你這會兒一不知道人家名字,二不曉得人家出身,可不好奇嗎。畢竟我四伯多養條狗,都得往上三代都查得清清楚楚,都說寶珠姐像四伯,可不就在意這些嗎。”
令儀的話說得糙了些,但理兒倒也沒錯。不過拿人比狗,寶珠心裡還是不怎麼樂意,“有你這麼說話的嗎,人好好的怎麼還跟狗比上了。”
“姐,這還不知道人家名字呢,您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我就是打個比方,我跟他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我埋汰他乾嘛啊。得了,你要是不
喜歡啊,我不說了還不成嗎。”令儀說是這麼說,但語氣裡的嫌棄也沒遮掩兩分。聽得寶珠心裡怪難受,又挺好奇的。
“沒不讓你說啊。”令儀裝模作樣的拿喬,寶珠不是不知道,但人就是吃這一套,令儀不說話她就忍不住上趕著來問了。“你倒是說說,怎麼就瞧不上人家了。”
“不說,說了你不高興,彆為了個外人壞了咱姐們的情誼。”令儀手裡拿著瓜子磕得正香,聽了寶珠的話頭都沒抬,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氣得寶珠直拿帕子抽她。
“你少跟我來這套,今兒我來當我真不知道你為了什麼來的。不就是嫡額娘讓你我來開導開導我,趕緊的開導吧。”寶珠這麼說了,令儀才放下瓜子,整了整衣裳才開口。
“姐,那人我瞧了,除了臉上白淨些,真沒什麼出彩的地兒。你說他是禦前當差的侍衛吧,那劍挎在腰間緊不緊鬆不鬆的,瞧著特難看。”令儀當初學騎射的時候,是專門練過眼力的。不說那麼玄乎,但隻要有人打她跟前過,她一瞧就能把人看仔細了。
“那,那也不能就因為這個說人不好吧。”令儀有本事,寶珠心裡清楚。既然她說瞧不上那人的武藝,那許是真不大行。不過也不能光看人家功夫好不好,這也太武斷了。
“我就知道你得這麼說,我還真仔細看過了。姐,禦前侍衛裡邊有多能乾的,就有多混日子的,這話你同意吧。”在禦前當差露臉的機會自然多,多少天子近臣那都是禦前侍衛的出身,要說能乾人那有的是。
但混日子的也不少,尤其那些離的遠些的宗親家的孩子,找找關係把孩子送進來當差,不求他封侯拜相,隻求有份差事,彆天天在外邊招貓逗狗就成。
“那人指尖虎口都沒繭子,臉上一點臟都不帶,靴子比我阿瑪跟四伯還乾淨。這麼說吧,這人若是個習武的,那就連我一半用功都夠不著。若是本就奔著文去的,肯定也什麼都沒成,才讓家裡塞到侍衛隊裡邊來的,要不早奔著科舉去了。
咱們從京城一路出來聖駕跟前有多累,瞧瞧自家阿瑪就能明白,他倒好,鞋底子臉麵上都乾乾淨淨的,那不是頂愛俏,就隻能是見天偷懶了唄。”
令儀說的頭頭是道,聽得寶珠的心一個勁的往下墜。她的確就是沒見過那拉星德那樣的人,才這般念念不忘。可被令儀這麼說,心裡也跟著不確定起來,但要這麼算了,卻又有些舍不得。
“我知道就我這一張嘴這麼說你肯定不信,當初都說讓你多陪我在練武場裡邊待會兒,但凡我看看你妹子我什麼樣,都不至於被他迷了眼啊。”真不是令儀自誇,令儀如今的功夫連府裡的教頭都讚不絕口,直說沒什麼能教給格格的了,一個那拉星德她還真沒往眼裡放。
“這樣吧,等皇瑪法過了這幾日齋戒,還要在山腳林場那邊巡閱山西駐軍,到時候弘曙和弘暉哥哥他們都去,聽說咱們也能跟著去,到時候讓他們把那人找來比試比試,你也好生瞧瞧,到底是個草包啊還是個才俊。是個草包呢,那就當這事就是陣風,過就過了。若是個才俊,那
就到時候再說唄。”
這法子說得寶珠挺心動,一口就答應下來。人啊,隻要有了盼頭有了底兒,心就踏實了。這會兒寶珠也不覺得煩悶,也不覺得氣虛沒胃口,還拉著令儀吃了不少點心才把人放出來。
出了寶珠的門,令儀連拐兩個彎,便看見一直躲在寶珠屋子窗戶底下的哥倆。弘暉今年滿了十四,弘曙也有是十一的半大孩子了,平常出門去也算是個精精神神的小爺。這會兒倆人蹲在牆角臊眉耷眼的,遠處的奴才想上來勸勸又不敢,生怕聽著屋裡的動靜主子怪罪。
“過來啊,還在那底下乾嘛呢,待會兒再被人發現了。”令儀隔著老遠就朝兩人一邊招手一邊輕聲的說,這才把兩人叫到跟前來。“都聽見了?聽清楚了?”
“嗯,都聽見了。那這事還是按咱們說得來辦?”弘暉此刻可算是要愁死了,自打這事出了之後,他就一直跟四爺纏磨,想要自己去把那拉星德給料理了,但四爺一直沒點頭,弘暉也不敢私自下手。
“那就這麼辦唄,可說好了,四伯那兒你得提前說清楚,彆到時候咱過去了,四伯和我阿瑪都不知道,我阿瑪倒還好說,就怕四伯發起火來,咱們一塊兒倒黴。”令儀不怕七爺,大不了撒個嬌總能糊弄過去。可令儀怕四爺,哪怕這個四伯平時對自己挺好的,那令儀也怕。
“放心吧,你哥我沒那麼大膽子。”許是家裡姐妹少,弘暉也很喜歡令儀這個堂妹,尤其看她小嘴兒巴巴的說得頭頭是道,就看著更好玩了。
“那行,那我先回去了,說好的事弘暉哥哥你可彆忘了啊。”令儀願意幫弘暉這一次,弘暉自然不能白讓人出力。弘暉雖也習武好些年,但他身體底子不行,練來練去最主要還是強身健體,真功夫就不怎麼夠看了。他怕萬一星德真有點功夫彆到時候自己丟人,這才想著拜托令儀的。
“放心吧,那馬回了京城我就親自送到府上去。”令儀的謝禮就是她早就看中的一匹馬,去年弘暉拉出來遛過一次,她就心心念念的記住了。
送走令儀之後,弘暉和弘曙也一起回了弘暉屋裡邊,發愁這事要怎麼跟四爺說。“哥,要我看啊,你就老老實實說唄,有什麼大不了的,這又不是什麼壞事,咱也是為了寶珠姐姐好。”這主意有一大半是弘曙的點子,這回兒他也不可能放他哥一個人麵對四伯,自己一走了之啊。
不過孩子就是孩子,總覺得自己想的周全又辦事隱秘,其實四爺那邊差不多聽了個實時轉播,這些孩子們一舉一動,哪個都沒逃過四爺的眼睛。弘暉和弘曙還在商量到底什麼時候去坦白的時候,這邊四爺和胤祐已經全知道了。
胤祐聽著奴才的回稟臉都是綠的,這次自家兩個孩子一個出主意,一個衝前鋒,還真是哪哪兒都沒落下他們倆姐弟。“四哥,這回是我沒管好孩子,明兒,明兒我肯定給您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