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爺休了八福晉這事簡直平地一聲雷,整個四九城都驚著了。哪怕人人都知道八福晉跋扈刻薄,那也都隻是嘴上當個閒篇說一說,誰能想到萬歲爺還真就把人給辦了呢。
這一出看著倒黴的是八福晉,其實胤禩也好不到哪兒去,自己的福晉再如何那也該是自己關上府門,自己料理的事兒。現在四爺一插手就算是明晃晃的打了八爺的臉拆了八爺的台,他還得感恩戴德。
“聽說了嗎,郭絡羅氏差點兒就被安郡王府攔在外邊沒讓進去。”他塔喇氏是個閒不住好打聽的,各家各府有什麼事兒她準保早早的就知道了,“要我說啊,安郡王府也是過分了,當初老八好的時候馬爾渾可沾了不少光,現在何必為難一個郭絡羅氏呢。”
“那馬爾渾不也走了嗎,現在的安郡王我都不認識。給先帝爺守靈的時候,他家福晉不還過來磕了個頭。看著年紀還小著,也不知道見過郭絡羅氏沒有,突然說讓接這麼祖宗回去,沒反應過來也是有的。”
玉玳知道他塔喇氏這就是有些兔死狐悲的情緒,哪怕兩人跟郭絡羅氏不對付,哪怕心裡清楚自己走不到那一步,但到底郭絡羅氏也是個皇子福晉,落得這般收場,旁人瞧著總是有些不舒服。
郭絡羅氏這輩子最驕傲的就是她的出身,或者說她也隻能拿這個來給自己安心。一個寄居在安親王府的孤女,說得好聽是格格,說得不好聽還是寄人籬下,要是不自己給自己壯膽,日子怕是更難過些。
但郭絡羅氏心裡的安親王府,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黃曆了,如今連她伯父馬爾渾都在兩年前去世了,現在當家的是她侄兒華圯。襲爵都傳了三代,突然這老姑奶奶被休回家,算怎麼個意思。所以一時之間鬨了些尷尬也算情有可原,但旁人聽了還是唏噓不已。
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宗室裡邊各家福晉奶奶們都各自緊了緊神,平時性格差點的,這陣子都一個賽一個的賢惠起來,平時就是那好性子的,更是殷勤得很。雖說都知道這事是個特例,但誰都不願意在這個風口浪尖生出什麼是非來。
“哎喲,走不動了,前邊有石凳,咱歇歇吧。”今兒是兩家約著出城到岫雲寺拜佛,兩人這會兒正在後山這邊隨處逛逛,身邊之後幾個貼身奴才伺候,可不就聊上了。
“你啊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我還能不知道你,就是哄我安心唄。”他塔喇氏當年從玉玳那兒要了減肥的辦法去,反正到最後也沒見瘦下來多少,這會兒沒走多遠就走不動了。
“我知道我矯情,可你不知道吧,宮裡聖旨下了第二天,我娘家就捎信來了。整整兩頁紙都在請安,其實話裡話外還是讓我千萬老實些,彆連累了娘家。”他塔喇氏一想起這事就不自覺撇了撇嘴,現在彆瞧著自己好好的還能看郭絡羅氏笑話。萬一真有那麼一天,自己怕是也好不到哪兒去。
“你少在我跟前抱怨這些啊。”玉玳看著她憤憤不平的樣子就好笑,“郭絡羅氏栽了,如今滿京城裡最顯眼的福晉就是我了,都等著看我年老色衰被淳郡王嫌棄呢,我都沒擔心你操心個什麼勁啊。”
玉玳這話說得沒錯,這麼些年先帝爺的阿哥裡麵就出了兩個情種,一個老七一個老八。現在老八那邊算是一地雞毛再沒人提恩愛二字,可不就剩自己這邊蠍子粑粑獨一份了嗎。尤其整個淳郡王府裡除了大格格,其他孩子都是自己生的,外邊有多少人羨慕淳郡王福晉好命的,就有多少等著看自己笑話的。
“快得了吧,你少跟我這兒顯擺啊。”外人到底是看熱鬨,隻有親近的人才看得清楚這些年胤祐到底有多難得,彆說紅臉,就是單獨放玉玳出來久一點,老七都一定要找過來。“瞧瞧,說曹操曹操到,你家王爺這就找來了啊。”
玉玳兩人都不是誠心信佛的主兒,今兒來岫雲寺也是胤祐跟玉玳提的。在府裡這些年,從來都是自己想一出是一出他在後邊跟著,難得他想出城來散散心,玉玳還不趕緊把府裡上下全給帶出來。
“我說怎麼一眨眼就沒見著人,感情躲這兒來了。前邊方丈講經呢,不過去聽聽?”到了岫雲寺胤祐胤祺壓根沒進廟,騎著馬就往廟後邊去,看著方向是往門頭溝裡邊去了。
最近工部忙得腳不沾地,胤祐雖沒說什麼,玉玳心裡也知道今兒出來肯定有事,門頭溝那邊就幾個大礦,誰知道四爺心裡憋著要乾嘛呢。“還是算了吧,彆到時候聽沒聽出什麼名堂,萬一睡著了多丟人啊。”
京城各家女眷都興信佛念經,有好些人府裡都修了好幾個佛堂。不過說白了,那都是打發日子的東西,大部分沒了恩愛奶奶太太們,就靠在佛前抄經數佛豆打發日子。玉玳著實用不著這些,不信就不信了吧。
今兒兩家來上香一點都沒低調,廟裡為了迎接兩位萬歲爺跟前的紅人王爺也做足了準備,連久不露麵的方丈都開壇講經。隻可惜實在是沒那慧根,前邊除了胤祺府上兩個側福晉帶著幾個格格在,玉玳和他塔喇氏早早的就躲出來了。
石凳石桌擺在半山腰,想來就是個遊人香客歇歇腳的,胤祐胤祺一路尋過來也累了,四人便圍坐在石桌旁歇息。桃子把一路帶著的茶具拿出來,就地生火給幾人泡茶上點心,聽著山間的鳥鳴,感受帶著草木味兒的清風從身邊拂過,還挺舒服的。
不過再舒服的地方也架不住兩個府裡那幾個混世魔王鬨騰,這邊一泡茶還沒喝完,那邊令儀就帶著一串弟弟妹妹找過來了。“阿瑪,嫡額娘,您幾位怎麼躲這兒來了,可叫女兒好找。”
老老實實給幾人請過安,令儀起身便躥到胤祐身邊去了。“阿瑪,這後山好玩兒,就是佛門地界女兒不敢殺生,帶來的弓箭都用不上。要不您點點頭,跟嫡額娘說說,準女兒帶人去對麵山頭玩玩吧。”
令儀性子外向但大規矩方麵從來沒什麼錯處,尤其玉玳的話,她都是老老實實聽著的。今兒出門前玉玳就囑咐過了不許瞎跑,也不準帶著弟弟打鳥獵兔子,她就真一下弓都沒碰。
“來來來,爺的大姑娘誒,告訴阿瑪你怎麼想的,你嫡額娘就在跟前,你往我這兒躲,能有什麼用啊。”胤祐被令儀搭著肩膀晃得直眼暈,趕緊把孩子拉到身前坐好。
“你這性子吧,要說還是怪你伯王沒能起個好頭,不過這麼多年,阿瑪也不指望你改了。”胤祐一說又把事兒往胤祺身上賴,氣得胤祺坐在一旁吹胡子瞪眼,要不是孩子們都在,他非得拍桌子不可。
“不過你這好歹跟你幾個妹妹學一學,阿瑪剛剛瞧見蘇格就在前邊聽經聽得挺好,要不你也去聽一聽?”眼看著孩子越來越大了,甭管往後是在京城裡找人家,還是真要嫁到蒙古去,這麼個性子都不好辦啊。
弘曙,弘倬和弘昇站在一旁聽著令儀被念叨,一個個都低著頭忍笑忍得艱難。家裡這麼多姐姐妹妹誰念經繡花都行,就令儀不行。光腦子裡想想自家姐姐拿個繡繃子坐那兒一動不動繡花,弘曙都覺著荒唐。
“阿瑪,您可彆難為女兒,不讓去對麵山頭就不去了,今兒天氣好,女兒爬山去也行。”令儀一聽她阿瑪說這個頭都大了,趕緊把話岔開,邊說還邊起身想逃,把胤祐看得又好氣又好笑。但到底沒再為難孩子,還是隨她去了。
本就還沒出孝又在寺廟裡,自然是隨著寺裡吃齋。原本在府裡一個個的都把齋飯吃膩歪了,但不知道是白天玩得累了,還是就是好個新鮮,晚上甭管主子還是奴才,都覺著飯菜挺香挺好吃,比在府裡還吃得多些。
按理說岫雲寺離城裡不遠,上香而已一整天怎麼都夠了。可架不住兩位王爺好興致,非說要在寺裡住一晚,寺裡僧人也隻能趕緊準備院落招待貴人。“說說吧,怎麼非要在這兒歇一晚。”
廟裡雖比不得王府,但岫雲寺招待京城來的貴人也不是一天兩天,客院不大但什麼都不缺。隻不過再是夏天,夜裡山上也涼,玉玳怕濕氣太重胤祐不舒服。
要不說十年一個坎呢,二十多的時候覺得不如十七八的時候那般有使不完的勁兒,隻要是得著好玩的東西,哪怕兩天不合眼都成。現在胤祐過了三十,又覺著不如二十多的時候有精力能扛累,如今一晚不睡第二天鐵定沒精神,人都直打晃。
“就你聰明,怎麼又被你猜著了?”兩人屋裡隻有桃子在跟前伺候,這會兒胤祐泡完腳她也端著銅盆出去了。胤祐趿拉著布鞋走到玉玳身邊挨著她坐下,“還記不記得當年陳玄枳從毛子那邊帶回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