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就要過年了,要不是鬨得挺大下邊不可能這時候捅出來讓四爺不痛快。整個養心殿裡邊這會兒連個大聲喘氣兒的都沒有,甭管是弟弟還是奴才,都趴在地上不敢抬頭,就怕動一動被四爺瞧見掃著風尾。
江南官場本就複雜,四爺剛登基不久,江南官員大多都還是先帝爺的心腹近臣,尤其蘇州、江寧兩地織造曹寅李煦更是多年蒙受皇恩,現在一朝天子一朝臣,四爺孝期裡邊不好太大動作便把人暫時留下了。沒想到這一留還留出禍來,這事要是跟他們那些官員沒關係,四爺怎麼都不信。
今兒進宮本沒什麼大事,家裡玉玳備了菜溫了酒就等著人回來了,卻不想左等等不來,右等等不到,到最後天都擦黑了,玉玳就要急了人才被奴才們扶著進門來。
“這怎麼回事啊?摔著了?”自從四爺登基之後,幾個兄弟算不得雞犬升天也稱得上水漲船高,這會兒玉玳看著他腿腳不怎麼利索的模樣,根本沒想到是禦前出了什麼事兒。
“笑話,爺在馬上小半輩子了,還能從馬上摔了?我就是腿麻了。”胤祐擺擺手把奴才們都趕出去,等到屋裡就剩兩人,才把今兒養心殿裡的事原原本本給人說了。“你說這不是要命嘛,九月的鄉試,如今十一月底實在瞞不住了才報上來。知道的是沒法子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故意的。”
“之前聖上還跟咱哥幾個商量,年後科考到底定誰做主考,到底頭一回,選出來的往後指不定就是要往要緊的位子上放的。現在倒好,鄉試就出了這麼大岔子,依爺看啊,這次得翻天。”
剛剛在養心殿裡邊四爺發了好大的火,這麼些兄弟親近不親近的都結結實實跪在地上聽了好長一頓訓。都知道現在四爺就是撒火,甭管什麼難聽的話聽著就是,反正不是真罵自己。最後等四爺罵的差不多,外邊弘暉也聞訊趕來了,進來親自把跪在最前邊的老三先扶起來,算是給他皇阿瑪搭了個台階兒,這事才算完。
“那怎麼辦啊,就要過年了,難道這會兒派人去江南啊。”各朝各代科舉出事也不算稀奇,尤其本朝本就有捐班這一說,那私底下那些醃臢事就更不好說了。玉玳聽完胤祐說的,第一反應就是四爺那脾氣,不會現在就派人下江南去吧。
“那不至於,折子壓下來了,說什麼都得過完年再說。”胤祐擺擺手,剛剛出宮路上自己跟胤祺也嘀咕了幾句,趕在這時候把這事捅出來,肯定是到了瞞不住的時候,但是裡邊也肯定有給新皇一個下馬威的打算。江南那群老人早就被先帝養大了心,現在老四登基這一年沒怎麼搭理他們,那些老不修的心裡能過得去才怪。
“不過你抽空回趟都統府,問問你額娘,咱家沒牽扯進去吧。”王氏在江南根基頗深,這些年雖說來往不多,但胤祐還是怕萬一牽扯進去了,可是要命的事兒。
“應當不會吧。”玉玳想了想不至於啊,都說嫁出來的姑娘潑出門的水,但哪有那麼簡單的事兒。納喇家被綁在胤祐這條船上,王家不照樣也得替胤祐出力。這些年自家跟老九在江南做生意,為什麼那麼順,不就是有王家出力嗎。有了這麼踏實的靠山,乾嘛去蹚那渾水。
“那我明兒就回去一趟,問明白了踏實。”不過說是說不會,玉玳也還是打算回去一趟。世上人心最難測,就怕萬一二字。“你今兒跟我說這麼多,不會是宮裡有想法讓你去查這事吧。”
要不說玉玳聰明呢,一問就問到點子上了。胤祐仰天俯地的猶豫半天,“你還真彆問爺,這事啊不好說。”朝堂之上能用的人不多,能用又身份夠用,可以壓住江南那群老東西的就更少了。剛剛在宮裡四爺就透了點意思出來,“爺覺著吧,這事不是老三就是我的差事。”
這話一出口,玉玳實在沒忍住朝他翻了個大白眼,“你這話有意思嗎,還不如直接說就是你的差事了呢。”胤祉這些年除了修書就沒乾彆的,雖說人在文人堆裡有些聲望,可這種得罪人又還得有些硬手腕的差事,四爺怎麼可能讓他去。
“不是,這不是還沒定下嗎。”胤祐說完自己也有點心虛,但是好歹給撐住了,“萬一過完年真要去江南,家裡邊就隻剩你了啊。”胤祐倒是不怕辦差事,況且再是兄弟,再是有從龍之功那也不能真靠這個吃一輩子。老四不是個大方人,至今兄弟們的爵位都還沒動,要是想再進一步,不乾活怕是不成的。
隻不過這些年甭管去哪兒,除了當年征噶爾丹那次,胤祐就沒有把玉玳一個人扔京城的時候。現在還沒定下來隻不過想一想,胤祐就有些舍不得了。
“嗯,你放心去吧。過完年我手頭事兒也多,陳玄枳那邊好些東西要準備,老九現在不是忙嗎,還得我跟董鄂氏多看著點。”玉玳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兩人在一起這麼多年了,要是能分開一陣子也不錯,天天膩著也沒勁兒。
“嘖,就這樣啊。”玉玳的反應跟胤祐想的簡直天差地彆,“怎麼還越來越沒良心了,我這就怕爺不在你不習慣,你倒好,巴不得爺出門是吧。”
“彆鬨!大白天呢鬨什麼啊。”胤祐說著說著手裡邊就沒那麼規矩,伸手把隔在兩人中間的小幾掀開,整個人都倚到玉玳身上去了。“你再忍忍,等過了年再說。”說是說守孝三年,其實也沒那麼嚴格。
有些不講究的人家過了百天基本就該如何如何,哪怕是四爺這重規矩的,明年開春宮裡也要選秀了。王府裡彆的都還行,就是那檔子事兩人一直控製著,萬一真中了那也犯忌諱。不過等到過完年,宮裡都選秀了,自家自然也就不用守那一條了。
“那萬一過完年爺就要出門呢?”胤祐本就是個混不吝的底兒,這會兒也憋得差不多了,彆說拿孝壓他,這會兒隻要不是四爺站在跟前,那就誰也攔不住他。“再說了,咱倆多大了,哪有那麼容易中。”
可惜人太得意的時候就容易說錯話,本來玉玳都想依了他得了,這話一出人臉色立馬就變了。“什麼意思,我多大了啊,這個月初剛滿二十九,你就嫌棄我年紀大了是吧。”
“不是,爺不是這個意思,你瞧瞧你怎麼還紅臉了,爺就是說咱們倆,是吧,不可能那麼寸,說有就有……”要不說解釋就是掩飾呢,越說胤祐也開始結巴起來。
可到了嘴邊的肉要他放那是放不過的,胤祐乾脆俯身就把人嘴給堵了。解釋不清就不清吧,天大的氣辦了事兒再說吧。氣得第二天不管胤祐怎麼拉扯怎麼黏糊,玉玳都沒帶人回都統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