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盒裡麵裝著一張紙做的小人。
約莫女人食指長短,薄薄的一片,紙片雪白。
盒子四個角各放置一顆釘子,釘子尖穩穩朝下,剛好卡住小人的四肢。
袁續結了個手印,伸手夾住紙人,將其從方盒中拿出來。
眾人這才看到紙人眉心和胸口各一記血色紅點,袁續手指一轉,那紙人背心竟還有同樣的一記,總共三記。
針眼大小,卻紅得刺目。
袁續臉色難看:“我說怎麼這麼邪門兒,原來是祭血招魂咒。”
祭血招魂咒是道家陰門的歹毒法子,顧名思義便是用鮮血祭祀一些貪吃的孤魂野鬼,以求它們為自己辦事。
袁續直接拿出桃木劍:“你們先往後退,我把這東西處理掉。”
說著狀似無意地瞟一眼易天,微笑,“道友要一起嗎?”
易天奇怪地看著他:“我們丹鼎派又不捉鬼,乾嘛要一起?要是你對付不了,我再幫你好了。”
易天這話是大實話,他包裡有各種丹藥,必要時可以助袁續一臂之力,他原本也是這麼打算的。
可這句話聽在袁續耳裡卻不是那麼回事,他眉毛一橫,大怒:“大言不慚!”
易天:“……”他怎麼覺得這個老道士翻來覆去就這麼幾個詞啊。
桃木劍在半空中挽了三個花,袁續手指一拋,指間的紙片便飛舞在半空之中,緊接著他收回劍,一個轉身。
出劍、定劍,動作流暢,一氣嗬成。
淩厲的劍氣在空中仿佛快要凝固。
易天悄咪咪地給陸燁解說:
“陸哥,你看,這個劍花其實隻要一個就可以啦,不過大概是為了耍帥,他挽了足足三圈呢!”
“這個旋轉其實也不需要哎,感覺太多餘了,不過要是身材夠好,舞出來還是很漂亮的。”
陸燁默默看了某人一眼:骨架纖細,腰身空蕩蕩的,仿佛一手便能掐住。
他把這動作自動帶入易天,腦補了一番,覺得最後這句話好像很有道理。
袁續耳朵靈,易天的解說斷斷續續地傳入他耳裡,氣得差點沒一屁股摔下去。
還好關鍵時刻穩住了身型,丹田發力,道力蓄於指尖,再渡到劍身,化作一股劍氣直擊紙人。
頃刻,一股無名之火瞬間燃起,將紙人裹在中央。
那紙人像活的一般,霎時便掙紮起來,不過不消多時便被道火掐住了脖子,漸漸地沒了聲息。
付太太從沒見過這等怪事,已經被嚇得花容儘失,付國禮麵色也不怎麼好看,但還是強撐著扶住太太,低聲安慰她。
紙人已經化成灰燼,從半空中飄然落到地上,再無一點動靜。
袁續的桃木劍並未收起,而是緊握劍柄,將視線緩慢地移動到付太太身上。
那三個鬼影此刻像是被激怒了一般,張開血盆大口,衝著袁續嘶吼一聲,粘液一般的影子往後一坐,在同一時間起身發力,衝著袁續猛撲過來。
袁續冷喝:“這點小道行,還想跟我鬥!”
桃木劍直直刺進鬼影內,一連三劍,箭無虛發。
不過,易天等人看來,他就是一個人在旁邊自言自語,外加張牙舞爪地揮劍……畢竟情急之下,揮劍的動作根本不可能好看。
說實話就是有點醜。
袁續看著地上躺著的三個要死不活的臟東西,微笑:“事情已經處理好了。”
眾人一臉質疑:“……”
付國禮:“那我太太的病?”
“搞鬼的東西沒了,病自然就好了。”袁續這會兒更是鼻孔朝天,“放心,我們正全派一向從源頭解決問題,不是那些塗塗抹抹的藥比得上的。”
躺槍的易天:“……”
編排異己後,袁續轉頭看向付太太,“你們近來有沒有得罪了什麼人,怎麼有人會用如此損人不利己的法子對付你?”
付太太還沒說話,付國禮便斬釘截鐵道:“不可能!我太太心善脾性好,沒人不喜歡她。”
“那你呢,生意場上有招惹過誰嗎?”
“沒有。”付國禮想了一陣,依舊搖頭,“真沒有。”
易天抬頭望一眼,剛好看到門口瘦弱的人影,他轉過頭笑吟吟的:“桃花債呢?”
付國禮拍著胸脯:“那便更沒有了。我和我太太感情很好,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
易天笑容未變,點點頭:“嗯嗯,看得出來!不過你好看上去比付太太年長一些哦?”
付國禮倒也不避諱:“對,我太太小我十五歲。在這之前我結過一次婚,不過前妻身體不好,早幾年病逝了,一年後我認識了小柔,沒過多久我們就結婚了,這幾年我們一直很低調,沒招惹過什麼人,我真的想不通到底是誰要害我太太。”
袁續:“這東西十有八九是27號放進去的,那天裝衣櫃是什麼情形,有誰進過你們屋子?”
付太太垂眼,思索了好一會兒,眉頭輕輕蹙起:“挺多的,因為要裝衣櫃,傭人領了幾個工人過來安裝。我當時沒什麼事,所以一直守在臥室,但中途有人告訴我廚房的花膠凍快熬成型了,我想親自給國禮煮一盅,所以下去了一趟。”
“誰叫你的,還記得嗎?”
付太太沉思著:“好像是……宋姐。”
付國禮麵色凝重,想喊宋姐一聲嗎,剛發出“宋”字,抬眼卻發現要找那人正在門口盯著自己,頓時感覺不太妙:“宋姐,你過來。”
在幾人的注視下,宋姐唯唯諾諾地走進來,小聲:“先生。”
“是你把這害人的東西放進去的?誰讓你這麼做的!”付國禮震怒道。
宋姐唇色發白:“我沒有,不是我,那天那麼多人都進過屋子,是他們——”
話還沒說完,便覺手腕一沉,回頭就見眉清目秀的小道士笑嘻嘻地看著她:“咦,你生病了麼,手指上怎麼這麼多針孔呀?”
被他捉著的手粗糙、黑黃,五根指頭上遍布了好多個深淺不一的針孔。
袁續臉色大變:“不是你還是誰?不對,這不是普通的祭血招魂咒!用指心血為祭,以自身陽壽換取陰靈出手,你什麼人,怎麼知道這種法子!”
宋姐沒吭聲,嘴唇已經慘白到毫無血色。
她抬頭,蒼老的麵孔完全暴露在眾人的視線之下。
下一刻,她笑了兩聲,猛地從易天手中掙脫而出,手上突然出現一把鋒利的小刀,對著自己的拇指飛快一割。
暗紅色的血一下子湧了出來。
宋姐扭過頭,看向付太太,聲音顫抖,帶著明顯的哭腔:“我不想的,我不想的付太太,但是你知道嗎,你不該是付太太,我才是……我才是的啊!”
付國禮又驚又怒,瞪大眼:“你在說什麼!”
她沒有回答,木著臉伸手,再衝著指尖割了幾刀,血跟流水似的一滴接著一滴滾落在地,恰好裹在燒成灰燼的黑灰紙人上麵。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