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婁禹看著霍琅:“按照現在這個預算, 彆說商場了,其他的凶案現場,像餐館、寫字樓, 這些地方都要謹慎。”
畢竟, 餐館、寫字樓這些地方租借都要花不少錢, 一拍就是幾天。
這也不能寫、那也不能寫,孫曉博越聽越覺得一口血憋在胸口:“老霍你特麼搞什麼飛機?!居然就掏了兩百萬?兩百萬你特麼居然好意思叫我來!你特麼玩資本市場的人,兩百萬夠乾什麼啊, 你啊啊啊啊啊……氣死我了!!!”
這不怪孫曉博,畢竟, 換了誰, 發現自己居然是從兩個億預算的項目跳槽到了兩百萬的項目,都會覺得太刺激。
霍琅很冷靜地看了孫曉博一眼:“不然你以為這個劇組能值多少?誰的名字放到市場上能吸引超過兩百萬的投資?”
婁禹聽得明白, 霍琅邏輯很清楚, 他們這些人組成的劇組,如果真去找人投資, 還未必能拉來兩百萬。婁禹十年沒拍片,沒號召力;顏蘇蘇新人一個, 自己當主角, 觀眾買不買賬真不好說;至於孫曉博, 他是參與了不少好項目, 但觀眾看名導、看明星, 哪個觀眾看編劇的???
這就是霍琅的資本市場邏輯,理性嚴密,倒是讓婁禹有些詫異, 刷新了他對有錢人的看法。
孫曉博怒懟:“你TM花錢買個公司跟玩似的,正兒八經拍戲不舍得投資!”
霍琅看了孫曉博一眼:“怎麼?沒錢你就寫不出本子了?那你和其他人有什麼區彆?”
言下之意:要你何用?
合著霍琅當初那個電話把他從星寰叫來是給這窮逼劇組填坑的?!
孫曉博被氣了個仰倒。
婁禹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 沒錢有沒錢的拍法。”
孫曉博氣哼哼地看了他一眼,婁禹卻心平氣和:“你跟我去個地方,看完了拍攝地和群演,我們再回頭來磨本子。畢竟,現在就是這麼個條件,劇本質量不能降,這就要靠你了。”
孫曉博聽得一怔,他待過這麼多劇組,雖然一直也受看重,但很少有哪位導演對他說,“這就要靠你了”這樣的話,從來都是你把這改改,把那改改,他改禿了頭,也很少有人真正關心他又要修改、又要保證劇本質量到底付出了多少。
婁禹笑了笑:“畢竟,窮,才能顯出劇本的能耐,走吧。”
孫曉博起身,挑眉笑道:“那必須得顯出咱的能耐!”然後他轉頭一指霍琅:“老霍你給我走著瞧,我非寫個牛逼的本子閃瞎你!”
裴芳噗地撐不住笑了:“霍少你找他們倆搭檔不錯。”
霍琅也笑了,光憑這番話,他就覺得婁禹遠超預期,他出聲道:“婁導,曉博,你們略微等等。”
然後霍琅打電話叫了張貴武,把表演室玻璃牆後麵的東西幫忙搬上車,張貴武有點猶豫:“這幾樣燈都是室內用的……這次也需要搬嗎?”
霍琅毫不遲疑:“都帶上。”
婁禹一看這架勢,朝霍琅比了一個大拇指:“看來霍總猜到了。”
霍琅笑著起身,和婁禹頗有點儘在不言中的意思。
倒是孫曉博有點懵逼,臥槽,這又猜到什麼了?他們是去看場地和群演,為什麼要帶器材???
幾個人一起,亂七八糟的拍攝器材把商務車塞了個滿滿當當,其中最值錢的幾樣攝像機和鏡頭,婁禹愛不釋手,還給留在了公司,怕磕壞了。
這讓孫曉博更懵逼,這帶一車亂七八糟的,不帶夠鏡頭?這怎麼拍??
這場麵太好玩了,裴芳什麼大場麵沒見過,但像霍琅這麼會玩的,真不多,她鐵了心要跟著去看熱鬨。
霍琅也無所謂,他帶著婁禹、孫曉博、顏蘇蘇、裴芳,一輛帕薩特正好坐下,張貴武跟在後邊。
孫曉博看著他這輛帕薩特,也有點無語,看來這家夥不隻是對劇組摳,對他自己也摳。
到了城西南的高新區,八行道的寬闊大馬路,車子很少,偶爾那麼幾輛都開得嗖嗖的,不像他們這車,穩穩當當,婁禹坐在副駕指路,越開越偏,一路還能看到在施工的挖掘機、轟隆隆的打樁聲、修到一半的鋼筋混凝土,再往前開,連工地也看不到了,一小塊一小塊農田,紫色的茄子、紅色的番茄、綠油油的辣椒、成串掛著的豇豆,這近郊的地裡,不會像農村種著大片水稻小麥,都是蔬菜多。
這一片生機勃勃的熱土看在孫曉博這正寫懸疑的編劇眼中,不由得激發了許多靈感……這多好的埋屍地啊……
帕薩特轉進一片兩層小房夾著的小道,外邊牆上印著電信運營商巨大的藍色標語,進去之後,狹窄的街麵不甚整潔,卻還挺熱鬨,也停著不少車,人來人往的,霍琅就開得更慢了。
孫曉博細看去,隻見兩邊都是熱鬨的小門麵,低矮的電線拉得牆麵、頭頂哪兒都是,那些門麵裡,小超市就有四五家,最顯眼的位置一樣是五顏六色的棒棒糖口香糖小孩子的玩具飛車什麼的;
緊鄰的福利彩票門店還掛著曆次開獎的數字,乍一看還以為是什麼統計分析報表,這點深奧沒能阻攔熱情的彩民圍著討論,神情嚴肅堪比專家討論數據,旁邊就是家冷清的KTV,估計白天沒營業呢;
理發店旁邊就挨著發廊,隻是理發店的牌子上就質樸地叫“理發店”,發廊的牌子上妖嬈地叫作“玫瑰夢”,一邊是幾個大老爺們披著白色的理發衣在剃頭,一邊是大姐們頂著一腦門的彩色塑料卷指著海報討論時髦發型,絕不違和;
小攤賣著肉啊菜啊水果啊什麼的,蔬菜帶著泥,和城裡菜場那種水淋出來的新鮮勁兒就是不一樣,每片葉子都倔強地支棱著;
寫著“XX村小學”字樣的鐵門後頭,依稀可以看到一棟教學樓和空曠的小操場,現在正是暑假,估計孩子們都在街麵上玩耍呢,沒什麼上課的。
小學開過了沒多遠,帕薩特就開不動了,前邊兒被人圍住了,孫曉博伸頭出去一看,前麵停著一輛車,燙著卷發塗著口紅的大姐指著一個黃頭發的青年:“我才買的新車!你玩你那破玩意兒不看道兒的嗎!缺不缺德啊!”
黃毛胳膊底下夾著一個滑板,嚼著口香糖不耐煩地道:“好了好了,多少錢我賠你就行了,老子又不是沒錢。”
“行,那你賠我輛新車。”口紅大姐冷笑一聲。
旁邊看熱鬨的人都忍不住笑起來,有人嚷道:“毛毛你這是遇上了吧,還不趕緊老實地認錯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