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點兒憂愁,竟是想家了。大彆墅多舒服啊,老頭兒也把她當心尖兒。
錢叔說:“大小姐,咱們出來也快一個月了,回去吧?”
黛寧立即否認:“不行。”
她來這裡,就是為了阻礙“紀恬”獲得氣運。隻要“紀恬”沒有氣運加身,自己就不會毀容,也不會死,紀爺爺便不會因為自己遭遇不幸。
黛寧算不上是個耐性很好的人,她等不及與村裡的杜恬繼續耗下去,第一次正二八經問識海中的青團。
“趙嶼愛上杜恬,是什麼時候的事?”
青團說:“現在是男主趙嶼的人生前期,書中沒有詳寫這一段。”
黛寧覺得它這個毒手指真沒用。
“你看看後麵,趙嶼的心情和回憶,有沒有提到關於杜恬最深刻的事件。”
青團一檢索,果然發現了。
“真有一段,趙嶼說,年少時,杜恬救他爹一命,讓他十分感激。”
救人父母,還真是大恩。估計在趙嶼心中,杜恬人美又心善,就是這樣來的。
“時間呢,有沒有提到?”
“有個大致的,我算算,啊就是這段時間。”
黛寧來了精神:“也就是說,起碼我得阻止杜恬對趙嶼施恩。”
她很疑惑,杜恬怎麼還有救人這個技能?
青團給她解釋:“女主穿書之前,外公是一名醫生。”
黛寧就想知道,杜恬到底有多少隱藏技能,女主不愧是女主,技能點太足了,怪不得有後期開掛的條件。
青團說:“恐怕過幾天,趙父就會發病,我們怎麼辦?”
它的意思是,他們截胡,提前把趙父救下來。
“很簡單。”黛寧戳著信封,軟綿綿道,“我們不讓杜恬救,讓趙父死嘛。”
人死了,不就一勞永逸,杜恬以後想救都沒得救。
黛寧說得輕描淡寫,青團愣住。
它穿行大千世界時空,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但是這樣涼薄寡情的、長相美麗天真,內心殘忍的人,它第一次見。
青團猶豫地說:“趙嶼這段時間,對你挺好的。”
黛寧回憶了一下:“將就。”
那你還忍心嗎?
這句話,青團到底沒問出口。它並非書中人,也並非世間物,管太多,未免僭越。
——
這一等,就等到了八月末。
酷暑過去,山裡泛起點點涼意,趙嶼沒有機會閒下來,農忙持續了好久,他忙得腳不沾地,小麥需要收割,玉米也成熟了。
連家中半大孩子趙平,也得在這時候拿著鐮刀,跟哥哥一起乾活。
太陽熾熱,趙嶼又黑了一個度。
黛寧沒了耐性,村裡娛樂設施匱乏,她聽說山外的一個古鎮有花燈看,決定出去看燈會。
黛寧想走就走,也沒想過和誰打聲招呼。
趙嶼忙到傍晚,回家喝水,小妹眼圈紅紅地看著自己。
趙嶼低聲問:“安安,怎麼了?”
“大小姐上午走了。”
小女娃今天看見幾人簇擁著和大小姐一起離開。在小孩心中,離彆是件可怕的事。
儘管大小姐經常使壞,還嫌棄她醜,可相處久了,軟糯的趙安安,對黛寧很有感情。畢竟她長到六歲,唯一親近過的年輕女性,就是大小姐。
趙嶼足足愣了許久,他推開門,果然房間中空無一人。
黛寧的東西都還在,可這並不能證明什麼。她那樣挑剔的人,走了全部拋下也正常。
趙嶼緊緊抿住唇。
趙安安拉拉他褲腿,趙嶼道:“她走就走了吧,晚點大哥把房間收拾出來,咱們家還能寬敞點。”
趙安安很是失落。
“行了,照看好爹娘,大哥去推玉米。”
趙嶼情緒很平靜,他推著推車穿越過山林。快到玉米地之前,他回頭看一眼出村子的方向。
群山巍峨,太陽已經落了下去,這個村子一如他出生的樣子,十八年來從未變過。
它看起來貧瘠、落後、愚昧、乏味。
留不住朝陽,留不住夕暉,自然也留不住世上一切珍貴的事物。
趙嶼轉頭,還有一塊土地的玉米等著他搬運,也有四張嘴等著他養活,旁的,實在不必分出心思再去想。
——
吃晚飯的點,趙嶼依舊在忙碌。
趙平看不下去:“哥,先吃飯吧。”
“你帶著安安吃,我把最後幾袋搬回來再說。”
趙平看他哥滿身汗水,沒法說什麼,他把大哥的飯蓋好,招呼趙安安過來吃飯。
兩兄妹沒扒兩口,屋裡穿來趙母急切的聲音。
“平哥兒!嶼哥兒!”
趙平連忙跑進屋子,一看不好,常年癱著的趙父,全身抽搐,兩眼翻白,嘴唇都青了。
趙母急得不行:“你大哥呢?快把大哥喊回來。”
趙平立馬意識到嚴重性,撒腿往自家玉米地跑。
趙嶼聽小弟說完,臉色大變,推車沒都要,跑回了家。
“嶼哥兒,你爹突然就這樣了,怎麼辦?”
趙嶼心裡一沉:“我去喊孫大夫。”
村裡就一個半吊子大夫可以看病,孫醫生年紀大了,醫術也不行,誰心裡都清楚,他恐怕看不了這樣的病。
但他們沒有辦法,走出大山要三個小時,現在天色已晚,趙父已經等不及。
趙家動靜鬨得這樣大,鄰裡都驚動了,隔壁的杜恬愣了愣,腦中靈光一閃。
她立馬站起來,拿起屋裡前兩天上山采的、原本打算賣錢的草藥,往趙嶼家走。
出門撞上神色低沉的趙嶼的孫大夫。
孫大夫說沒辦法醫,讓他準備好後事,說完就走。
杜恬道:“趙嶼哥,讓我試試吧!”
她鼓起勇氣,眼睛亮晶晶的:“我以前學過醫,看我外……一個親戚處理過類似情況。”
趙嶼燃起些許希望,決定死馬當活馬醫。
“她不行!”
一個嬌脆的聲音響起,劃破沉寂的夜。
趙嶼抬眸,無邊夜色中,黛寧手握一盞鳳凰花燈,不疾不徐向他走來。
圓月在她身後升起,大小姐身後,無數人執燈,照亮黑暗。
她眨眼笑笑:“我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