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轉眼九月份到了,黛寧不願意回去,倒是趙嶼家的兩個孩子,需要去上學。
趙平念初二,村裡隻有小學和初中,老師的水準還不怎麼樣。
今年是趙安安第一年上學,小女娃緊張又期待,雞剛剛打鳴她就起床。趙平牽著她,趙安安回頭擺擺手:“大哥再見,紀小姐再見。”
趙嶼囑咐趙平:“好好照顧安安。”
“我知道的大哥,不會讓人欺負她。”
學校有點遠,建立在另一處山腳下,兄妹兩個都背了飯盒,去學校蒸飯吃。
見兄妹倆離開,趙嶼扛起鋤頭去挖花生。秋季本來就是個收獲的季節,要養活一大家子,靠務農忙得□□乏術。
趙嶼中午回來,看見錢叔又在催黛寧回去。
大小姐手中拿了一封信,趙嶼進來,她眼珠子一轉:“你讓爺爺彆擔心,趙嶼說他給我當家庭老師,教我讀書。”
錢叔聞言,眼中帶著疑慮看過來。
趙嶼麵不改色,靜靜聽著大小姐扯謊。
“趙嶼講課特彆好,比我們家那幾個家教都好,何況我去上學,也是在睡覺,老師都要被氣哭。我喜歡聽趙嶼講課,說不定趙嶼教我,我能考上大學。”
錢叔狐疑:“大小姐說真的嗎?”
黛寧把趙嶼拉過來,點點自己課本,掏出手機,開始錄視頻:“趙嶼,你講給錢叔聽嘛。”
趙嶼看著黛寧,她衝他眨眨眼。
趙嶼沒再多說什麼,他翻開物理課本,冷靜沉著講了起來。
講課對趙嶼來說並非難事,畢竟小弟小妹的功課都是他在輔導。趙嶼勤奮聰穎,哪怕算不上知識淵博,可是應付黛寧的課程綽綽有餘。
錢叔神色舒展開,竟真的信了黛寧編的話。
黛寧把手機遞給他,說:“錢叔,你把這段視頻給爺爺看,他老人家肯定特彆感動,就不會催我回去。”
錢叔笑著搖搖頭,暫時放過她,出門離開。
黛寧轉頭聲音甜蜜,給趙嶼吹彩虹屁:“趙嶼你真是太厲害啦,能乾活,能做飯,會處理謠言,還會講課!這個世界上有你不會的東西嗎?”
趙嶼聽得好笑。
他忍不住道:“安安和趙平去上學,需要步行一個小時,你有那麼好的學習資源,卻暴殄天物,不懂珍惜。”
黛寧反駁道:“古言裡不是有句‘你又不是魚,就不了解魚’嗎?”
趙嶼:“……那叫‘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這麼個文盲,怪不得把老師氣成那樣,古人都得氣活。
黛寧理直氣壯說:“對,就是這個。我不喜歡就不喜歡嘛,你們喜歡的東西,為什麼要我喜歡。我哪怕混吃等死,也能衣食無憂過一輩子,為什麼非要勉強自己去學不喜歡的事情?那不是傻嘛。”
趙嶼險些覺得她說得還挺有道理。
“……”
“我們不討論這個,”黛寧想起什麼,突然好奇問:“趙嶼,你真的什麼謠言都能應對嗎?”
趙嶼不解。
黛寧:“我相信你可以哦。”
過了兩天,知道她指的什麼後,趙嶼想掐死紀黛寧!
――
村裡最近換了一批謠言,這個謠言比上個謠言還勁爆,唯一不變的是――男主角依舊是趙嶼。
趙嶼發現大家看他眼神不對,起初他沒在意,還以為杜恬落水事件造成的影響沒過去。
直到今天空了些,接趙安安和趙平放學,三人從田埂邊走過來,村裡一個單身懶漢衝他吹口哨。
懶漢說:“看不出來嘛趙嶼,你竟然是這樣的人,人家城裡頭的大小姐,你也敢偷著耍流氓。比我們這些人膽子大多了,怎麼樣,大小姐滋味兒如何?”
趙嶼臉色沉下去:“你說什麼?”
“喲,還生氣了,你有膽子做,還不敢認啊。村裡都傳開了,紀小姐住你家,你趁機揩油。現在人人都曉得,你道貌岸然,就是個淫棍!”
趙嶼揪住他衣服:“你有種再說一遍!”
懶漢平時吊兒郎當,真要打架,絕對不是趙嶼對手。他被趙嶼凶煞的模樣嚇到:“不、不是我說的,大家都這樣說。”
趙嶼微微眯眼。
“還說了什麼?”
“他們還、還說你之所以不和杜恬結婚,就是因為貪戀紀小姐美色,想她家的錢。”
趙嶼忍無可忍,一拳打過去,懶漢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趙嶼冷著眉眼:“這種話要是再讓我聽見一回……”
“不說了,不說了。”
一旁的趙安安見大哥打人,嚇壞了。趙平堵住小妹耳朵,義憤填膺:“誰在亂傳!”
趙嶼腦海中閃過許多可能,突然想起前兩天黛寧說“我相信你可以的”。
他額上青筋一跳。
好個紀黛寧,作起來連她自己的謠言都造,也不怕壞了名聲。
如果八卦女主角換個人,村民們大抵還不信,畢竟他們看著趙嶼長大,他的為人品性沒得說。
但對象換成黛寧,事情就完全不一樣。
紀黛寧那張臉蛋兒禍水,身段窈窕,聲音嬌滴滴得跟能掐出水似的。是個男人都難以把持。趙嶼雖然沉穩可靠,可他不也是男人麼!
再說了,大家都見識過大小姐家裡那令人眼紅的財產。誰要是真有幸娶了她,一夜暴富不是夢。
謠言東傳西傳,趙嶼就變成了個不僅饞大小姐身子、還饞她錢的“淫棍”。
趙嶼心頭火直冒,他回到家時,黛寧在房間裡塗指甲油。
大小姐挑了個櫻粉的顏色,她手指白嫩,外麵再塗一層亮油十分漂亮。
她低頭吹了吹手指,等它乾。
趙嶼推開門,臉色很難看:“紀黛寧!”
黛寧反應很快,趙嶼這麼生氣,證明那天她給二妞說的話,已經傳開了。
她笑容甜甜轉移換題:“我指甲這個顏色好看嗎?要不我也給你塗一個?”
趙嶼胸膛起伏:“你給我出來。”
“你彆生氣嘛,”黛寧說,“誰讓你那天綁我,我隻給二妞一個人說了哦,沒想到大家都知道了,你去找二妞對峙嘛。”
“你不給小孩亂講她能到處說?紀黛寧,過來認錯。”
黛寧把指甲油一放:“趙嶼你這個雙標壞蛋,杜恬前兩天傳謠言你不生氣,現在你生什麼氣?你不是很擅長遏製謠言嗎,你再去說一次不就好了嘛,你再凶我,我要生氣了!”
趙嶼氣得腦仁疼。
他走進去,捉住大小姐手腕,厲聲道:“事情性質是一樣的嗎?杜恬那件事,是因為救人,要不了多久就會平息。你這件……”
越說越氣。
黛寧無辜極了,她不解問:“都是謠言,有什麼不一樣?”
趙嶼平複怒氣,紀黛寧如此頑劣,今天非要教她做人不可。
他把大小姐帶到院子裡:“趙平,把我們家教育棍拿過來。”
趙平跑得飛快,沒一會兒,拿了一根一米長的黃荊木過來。那棍子有一指粗,十分光滑。
小時候趙平是個皮猴子,經常上躥下跳爬樹,沒少被大哥用這根棍子揍。
彆說他,就是趙安安不聽話的時候,也挨過兩回揍。
農村有句老話,“黃荊條下出孝子”。如今受用人變成大小姐,趙平憐憫地看她一眼。
趙嶼說:“紀黛寧,手伸出來。”
麵前這貨完全有恃無恐,鄙夷地道:“我才不呢,你算什麼,你敢打我,我讓錢叔把你們村炸了。”
他冷著臉:“你就是皮癢欠揍。”
趙嶼握住大小姐的手,逼她攤開手掌,在她掌心打了一下。
黛寧愣了好半晌。
黃荊木打人是很痛的,趙嶼知道她嬌貴,控製了力道。可是黛寧長這麼大,從來沒人管她。
莫說把她看得跟眼珠子似的爺爺,就算是她那個小混球弟弟,也沒打過她。
她不可思議地看向趙嶼。
這男人沉著神色,又在她掌心打了一下。
“啪。”
“還敢不敢做壞事,”他聲音低沉,“你可想過後果?你為目的不擇手段,連自己都算計進去,你知道倘若不慎,這樣的事會讓你後悔一輩子嗎?”
這下黛寧再也繃不住,她眼眶泛出淚花,邊抽噎邊罵:“趙嶼你完了,你全家都得完蛋,你死了我都會挖出來鞭屍!讓野狗把你吃掉。”
說著這麼惡毒的話,偏她哭得梨花帶雨,顯得打她的才是惡人。
趙嶼又冷著臉打了一下。
黛寧受不住這種疼,“哇”的一聲大哭:“錯了錯了,你彆打了,人家承認錯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