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尤其聰明,廚房裡的設施看人使用一遍就全部會用。
黛寧站在門口,看他煮紅豆。
因為是給她開小灶,趙嶼動作利索,在等待煮紅豆的期間,他開始處理檸檬。
紅豆煮好,趙嶼拿進料理機中攪拌。
另一邊鍋已經燒熱了,趙嶼加上油,把攪好的豆沙倒進去翻炒。炒的時候特彆講究,最好用木鏟子。
“紅糖遞給我。”
黛寧“哦”一聲,找到貼上紅糖標簽的盒子遞給他,趙嶼倒進去紅糖,轉成小火繼續炒。
黛寧拉拉他衣服:“糖多一點嘛。”
趙嶼說:“夠了。”
“不不不,還要多三勺。”
趙嶼不打算依著她,哪能真把糖當飯吃。
黛寧也不磨他,趁他轉身處理彆的,她悄悄把糖往裡麵倒。
趙嶼在心裡歎口氣,裝作沒看見。回來放檸檬汁,開始攪拌。做精細的食物,工序本就複雜,趙嶼家之前都是隨便一碗米飯應付。
為了這幾道菜,他昨晚刻意在賓館的電腦上學習。
趙嶼把飯菜拿到她房間:“吃吧。”他是不吃這些的,放下飯菜,下去和大家一起吃飯。
黛寧握住他的手,夾了塊紅豆沙遞到他唇邊。
趙嶼搖頭,眼裡柔和幾分:“你吃。”
他下樓去了。
青團說:“他好像越來越好。”看見藍淩雲和黛寧湊在一起玩,趙嶼也沒見生氣。
黛寧正在吃辣子雞丁,她辣得直吸氣,讚同說:“對對,做飯越來越好,沒想到趙嶼還是個廚藝小天才啊!”
青團不想和她講話。
她吃完,趙嶼也剛好吃完上來收碗筷,他道:“有件事我要和你說。”
黛寧見他模樣鄭重:“什麼呀?”
趙嶼沉吟片刻:“今天你也聽見了,我得幫忙把申屠涉留在寰縣的人找出來,這件事很危險,你和杜恬他們,還有栓子,今晚跟著康局回杏花村去。”
黛寧下意識搖頭:“我才不要和他們回去,我討厭杜恬。再說了,回去的路上沒人給我做飯,我會餓死的。”
趙嶼道:“我給你多做點吃的,你帶上。我給栓子說了,讓他好好照顧你。跟著我會有危險,到時候我自顧不暇,也沒法護著你。”
黛寧關心道:“你會有危險?有多危險?”
她鮮少關心人,趙嶼難免有幾分動容:“嗯,生命危險。所以……”
“好的好的,那我走啦!”
趙嶼情緒斂去,憋住的半句話再也說不出來,他起身:“晚上八點半,康局送你們出城。”
趙嶼起身,黛寧想起什麼,說:“等等!”
“還有什麼事?”
黛寧說:“你記得多給我做些甜點哦。”
趙嶼懶得應她。
——
到了晚上,康局來接人。一行人中,最不想離開的就屬杜恬,她心中無比清楚趙嶼再次回歸會今非昔比,她怎麼能在這種時候離開寰縣。
可她人微言輕,趙嶼如今在眾人心中十分有威信,不是她說留下就可以留下的。
杜恬自己不行,她心中一思量,決定勸說任性的黛寧。
“你不是想在寰縣玩嗎?都還沒好好玩個夠,真的決定回去了?”
黛寧吃著趙嶼晚上新做的“鬆糕布丁”,含糊不清回她:“趙嶼說有生命危險,我要回去,我怕嘛。”
杜恬皺眉,打從心裡鄙夷她。怪不得隻是個炮灰女配!
她走過去對趙嶼道:“趙嶼哥,我可以留下幫你嗎?我不怕有危險,多個人,也可以多份照應。”
杜恬明白,世上還有什麼感情,能比得上生死之交更牢固呢?
她金錢地位不如藍蓉蓉,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以身犯險,才有謀求真心的機會。
趙嶼神情複雜地看她一眼:“不用,你和大家一起回去。”
他這個人本就警惕心重,即便杜恬真對他有幾分意思,可是這點感情,萬萬不足以讓杜恬為他舍生入死。
他身上到底有什麼值得貪圖的呢?
杜恬不甘心:“可是趙嶼哥,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她越想留下,趙嶼反而越不會留她。
趙嶼一錘定音:“就這樣。”
康局手下的民警招呼大家快上車。為了隱蔽,他們挑的車子從外觀上看起來,是那種運貨的小麵包車。
來寰縣的時候,浩浩蕩蕩三十號來人,回去就隻有十個人。
趙嶼目送他們上車,叮囑栓子道:“照顧好大小姐,她脾氣壞,儘量順著哄,也彆凶她,不然情況更糟糕。”
栓子點頭:“放心吧嶼哥,我知道,你也多保重。”
“如果我出什麼事,你把懸賞金給我爹娘,讓他們去看病。”
栓子眼眶都要紅了,知道改變不了趙嶼的決定,他咬牙點點頭。
趙嶼還想給黛寧交代些事,沒想到大小姐早就爬上車,人影都不見了。
他走過去,敲敲車窗:“紀黛寧。”
窗戶被人搖下去,露出一張瑩白可愛的小臉:“什麼事呀?”
趙嶼看著她。
他也不確定自己留下來是否正確,用命來博前程,生死皆交由命運的齒輪,這輩子可能永遠也看不見她了。
儘管她驕縱,任性,自私調皮。
可今晚這樣的夜裡,前路茫茫,她雙眼清透天真,映出他的模樣,趙嶼竟生出幾分不舍來,他低聲道:“你乖一點,路上要聽栓子的話,見到錢先生,你就回家吧。以後彆到處跑,遇見壞人怎麼辦。”
她安安靜靜聽他說完,小聲說:“好。”
趙嶼唇動了動:“再見。”
她偏頭,摸摸他的眼睛,似乎想看清裡麵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情緒,趙嶼握住她的手,彆過視線:“彆鬨了。”
車子啟動,寰縣今晚沒有月亮。
趙嶼看著遠處燈影,想起自己房間那盞沒有送出去的燭台,心中些微悵然。
“趙嶼!”
趙嶼抬頭,車後門突然被打開,車子啟動的同時,一個少女從車上跳下來。
趙嶼頭腦空白,一瞬肌肉繃緊,行為比思想更快,想也不想衝過去接住她。
直到懷裡多了個人,他心臟還是一陣狂亂的跳。
差一點,差一點他就沒有接住她。
他這般沉穩的性格,這一刻腿都險些軟了。
懷裡的姑娘像半點也不覺得危險似的,抱住他脖子,帶著鼻音嬌聲嬌氣道:“人家舍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