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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墨玨在一艘搖晃的小船上醒來。
他四肢被綁住,嘴巴也被堵住了。船隻被洶湧的海麵拍打得搖搖晃晃。
他頭痛欲裂,聽見一個男人問:“她會來嗎?”
女人含笑的嗓音十分篤定:“來不來都無所謂。”
紀墨玨聽見這熟悉的嗓音,整個人如遭雷擊,他動作劇烈,撞倒了木紮,女人回頭,正是他柔柔弱弱的妹妹,紀恬!
“啊,我的哥哥醒啦。”
紀恬嫋嫋婷婷走過去,拿下他嘴上的膠帶,體貼地問:“哥哥,頭疼麼,需不需要我幫你揉揉。”
紀墨玨表情跟見了鬼似的。
“你……為什麼……”
“不為什麼啊,哥哥。你們紀家都隻看得見紀黛寧,我算什麼呢,我為老頭洗腳,為你做飯準備禮物,與其說你需要一個妹妹,不如說你把我當成了一個傭人。我對你好,你就願意施舍我一點東西,對你不好,我就是你口中賤-人的孩子。”
紀墨玨皺眉:“不是的,恬恬,你不要做傻事。放開我,我們回去,這件事我不會說出去。如果你心裡委屈,哥哥以後會注意。”
紀恬突然笑出聲,一巴掌打在他臉上。
“夠了,誰要你假惺惺,一個沒本事還脾氣大的二世祖,真當我稀罕你。看見你們紀家的人就惡心,我恨不得你、那個偏心的老頭子,還有紀黛寧,統統死了才好!”
她心中快意難擋。
從來到這個世界,成為杜恬開始,她就處處受製於人,討好趙嶼,討好言景,氣運子就算了,還要討好這些炮灰。
他們都不知道,她逃命那三年,都過得什麼日子。為了活命,她甚至陪一個腦滿腸肥的男人睡過一覺!
這件事她誰也沒說,但是這種惡心的感覺,她全部記在了紀黛寧和趙嶼頭上。
如今言景也不愛她,那她何必再委屈求全。
既然穿書,她必定是女主,這些賤-人不容她,早晚有她涅的那天,她會讓他們好看。
紀恬伸出手:“崔姚,給我刀子。”
船頭的男人回過頭,他少了一隻耳朵,臉上有大片燒傷,顯得猙獰可怖,正是僥幸活下來的崔姚。
崔姚皺眉:“恬恬。”
“給我刀子!”
崔姚歎息一聲,把刀子遞給她。
紀恬一刀紮進紀墨玨腿裡,紀墨玨痛得身體抽搐。
“你……我是……你親哥哥。”
紀墨玨的震驚、難受和不解,全部都是真的,他完全不明白,為什麼乖巧可人的妹妹,會突然變成這樣。他褲兜裡,甚至還揣著一個小小的首飾盒,是準備給紀恬的禮物。
他知道紀恬前段時間不開心,打算哄哄她。
首飾的價值,不會比送給黛寧的便宜。
紀恬冷笑一聲:“哥哥?”
現在她已經完全不屑偽裝,看著紀墨玨精致帥氣的臉,她捏住他的下巴,湊過去吻上他。
紀墨玨這下總算炸毛,惡心透了,彆開頭:“操,紀恬你有病是不是?”
紀恬又給了他一巴掌。
紀墨玨這回沒忍她,雖然被綁住,但她一腳踹過去,紀恬被他踹得一趔趄,沒有站穩,還好崔姚眼疾手快扶住她,沒讓她摔倒。
紀恬捂住小腹,恨恨道:“真正和你有血緣關係的紀黛寧,馬上就要來了,到時候我會仁慈些,讓你們死在一起,既然一起被孕育,那你們就一起死吧。”
“操,瘋女人,紀黛寧怎麼你了?做夢吧你,老子為你和她鬨掰,她不可能來。”
崔姚問她:“沒事吧?”
紀恬搖搖頭,愉悅地道:“十分鐘之內,紀黛寧不來,剁掉紀墨玨的四肢,作為我的賀禮。”
崔姚低下頭:“好。”
紀墨玨臉色變了變,他縱使再蠢,這回也明白了什麼。
紀恬根本從來就沒把他當成哥哥。
想起為了眼前這個人,他總是和紀黛寧鬨矛盾,他心裡一時間特彆難受。
他咬牙:“要殺就殺,你-他-媽搞這些,變態嗎?”
他不知道那個幼稚嬌氣的姐姐會不會來。
畢竟……好多年了,他們的關係勢同水火。這次是他眼睛被屎糊了,把紀恬當個寶,不然也不會這麼容易著她的道,而紀黛寧,一直不喜歡紀恬,所以也安全,沒必要來遭這份罪。
海麵一望無際。
紀恬搖搖頭:“看來她不會來了,崔堯,動手。”
崔堯拿著刀,走過來,摁住紀墨玨坐收。紀墨玨再剛,這種時候也滿臉冷汗,忍不住破口大罵。
刀光一閃,紀墨玨都要絕望了。有人突然道:“她來了!”
崔堯停手,紀墨玨愣住,看向遠方海麵。
一個紅色旗袍的少女,一個人開著遊艇,破浪而來。
她的速度很快,劃開的海浪成了白色,一雙黑漆漆的瞳,似有所感般,對上紀墨玨的眼睛。
往事種種――
“紀黛寧你又欺負恬恬,她膽子小,你就不能善良點?”
“相信誰?紀黛寧你當我沒長眼睛嗎?明明是你乾的蠢事,還想誣賴她!”
“恬恬哥哥帶你走,她再欺負你,你給哥哥說。”
“紀黛寧你自己看看,你這幅樣子,有哪點比得上恬恬。”
還有她出事被毀容那個夜晚,打電話給紀墨玨說車子拋錨,她性格高傲,還是頭一次示弱。可是他說――
“又玩這種把戲,以為我會上當?恬恬因為你受傷,我在醫院,少說些謊話。”
這是她的弟弟,小時候搖搖晃晃抱來奶瓶,和她分享的弟弟,長大後卻珍愛彆人,與她越走越遠。
黛寧收回目光,輕輕吸口氣。海浪聲陣陣,她害怕過,彷徨過,她知道紀墨玨是個蠢貨。
她的眼睛漸漸變得清透明亮。
紀墨玨嘴唇顫了顫,什麼也說不出來。
他沒想過,紀黛寧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