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大淵磨難不少,災民遍布,若說防範,又該如何去防?
上京天子腳下,若多加封鎖,不給災民活路,似乎也說不過去。
他身為武將,護的是大淵所有百姓,斷不能做出如此狠決無情之事。
蘇小酒雖沒經曆過饑荒災害,曆史故事卻看過不少,若隻是一兩個地方的災民也就罷了,如今大淵過半的疆土都已經淪入困頓,若災民們齊齊奔著上京而來,便是皇城富庶,又能救濟多少?
升米恩,鬥米仇,救濟一天兩天好說,但正值嚴冬,災民沒有收入來源,估計要等明年春耕之際才能散去,少說也要滯留兩三個月的時間,上京能支撐到那時候嗎?
不僅僅是放糧,還要安置災民,派專人值守,以防有人趁機作亂,還要有人定時放糧,維護秩序~~樁樁件件都少不了人力物力財力,其中艱難,可見一斑。
不說國庫本就虧空,便是豐盈,元和帝真就能無條件救濟他們幾個月?
倘若不能,中途斷糧,災民們生的希望破滅時,又會不會群起而攻之?
她可沒忘,自古起義推翻王朝的,大都是日子過不下去,才會集結成伍。
被她娓娓分析下來,陸侯頓時大汗涔涔:“老夫這便快馬進宮,讓皇上封鎖城門,嚴加防守!”
“且慢!”
“蘇丫頭請講!”
“侯爺,隻將城門封鎖,隻怕會適得其反,難民千裡迢迢而來,若連皇城大門都進不了,若被有心人煽動情緒,隻怕立馬就會破門而入,他們也是大淵子民,屆時侯爺是殺,還是不殺?”
她明明如此瘦小,堪堪到陸侯下巴高度,陸侯卻被她那錚亮攝人的眼神逼得後退一步,不由道:“那依你之見,我們當如何?”
蘇小酒往前又邁一步:“開倉放糧!”
陸侯還以為她有什麼更好的辦法,聞言猶豫道:“你也知今年光景如何,不止彆處,上京物資同樣緊缺!若將糧食都放出去,那咱們吃什麼?”
他是心懷天下,前提是留有餘力。
蘇小酒切聲道:“侯爺,你說的這些奴婢全都知曉,但是——災民卻不知道!”
陸侯虎軀一震。
“對他們來說,上京是天子腳下,是整個大淵最富貴的人間天上!否則他們又怎會遠離家鄉,千裡迢迢來到這裡?”
封鎖城門,阻隔的是災民的生機,是天子與黎民。
曆儘艱辛來到這裡,本以為能獲得救助,結果卻發現自己被他們的天子放棄,那種心情,該何等悲憤,何等絕望?
當麵對生死存亡時,所有的理智都會崩潰,後果不堪設想。
陸侯胸口劇烈起伏,他一生戎馬,自然也不想將刀劍對著大淵的百姓,思忖蘇小酒這番話,很快便鎮定下來,喃喃道:“你說的對,不能封城,絕對不能封城!~~可是不封城,城中糧草隻怕也難以支撐多久,那又該如何解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