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澄麵色詫異,蕭景卻定定看著那背影,眼中一片柔光。
她總是這般與眾不同。
陸侯已經得了信,知曉陸澄回府,忙不迭從後麵趕來,遠遠聽到姐弟三人的笑聲,也大笑著走進花廳道:“太好了,你們~~”
笑聲在看到一身黑衣的蕭某人嘎一下嗝住了:“你小子怎麼也在?”
剛才通報之人可沒說家中又來客人了!
蕭景自動忽略他口氣中的訝然跟不悅,淡淡起身抱拳:“蕭景見過侯爺。”
如今架勢,陸澄怎會不知父親興師動眾的目的,暗惱父親自作主張,卻不能發作,也起身打圓場道:“今日剛好小景也休沐,兒子便邀他一同回來用膳了。”
陸侯剜了他一眼,蠢貨!搞了這麼多外人來,今日他盤算之事又要黃了!
陸澄躲避父親目光,酸澀再一次湧上心頭,小酒心裡根本沒有他,父親做的越多,隻會讓他徒增難堪。
若在之前,他或許還心有不甘,想要試著爭取一二,可從進門那一刻,看著她旁若無人的奔向蕭景時,他便知道自己絕無機會了。
蘇文蘇武過來見禮:“陸爺爺好。”
“嗯~~好好,都好。”
陸侯也憋著氣,掃向沒事人一樣的蕭景,臭小子,屢次壞他好事,存心跟他過不去是不?!
為了今天這頓飯,他連大兒子跟兒媳都沒叫!卻讓這小子攪局了!
“孩子們都來了嗎?是不是可以開飯了?”
陸夫人從外麵進來,盈盈笑意在看到蕭景時也愣住了:“蕭、蕭統領也來了?”
她眼神詢問陸侯:這怎麼回事?
陸侯哼哼一聲,沒說話。
陸澄又趕緊開口:“今日蕭景難得休沐,兒子便叫他一起來家吃頓飯。”
他們本就是好友,蕭景也不是第一次來侯府,隻是他一貫沒什麼表情,陸夫人對著他總是不敢過於親近,一直以來都是以蕭統領相稱。
蕭景起身:“叨擾了。”
“嗬,不擾不擾,人多了吃飯才熱鬨,那我再去讓廚房添幾個菜!”
兒子明顯神色不對,但來者是客,她雖存疑,卻也不好怠慢了,轉身喚來貼身侍女道:“去跟廚娘說,備用的幾個菜也一並做了吧。”
陸侯拉著臉,聞言嘟囔道:“添添添什麼添?統共也沒幾個人,做那麼多吃得完嗎?”
這話如此失禮,陸夫人在袖中擰他一把,低聲道:“渾說什麼呢?也不怕人笑話!”
縱使壓低聲音,滿屋子卻也全都聽到了,陸澄隻覺無地自容,隻好再次起來打圓場道:“娘,父親說的對,都是自己人,咱們就簡單吃飯,無需講究什麼排麵。”
饒是如此,最後還是滿滿當當擺了一大桌。
陸夫人在陸侯身側落座,看著蘇小酒的目光難得慈愛,笑道:“也不知蘇姑娘喜歡什麼口味,其中有幾道菜式還是在莊子上你做來的,我尋思你既做了,當是喜歡,便也讓廚子們依著葫蘆畫瓢試著做了,且嘗嘗看吧。”
蘇小酒不勝惶恐,福身道了謝,便挨著蕭景跟兩個弟弟坐下。
打眼望過去,菜式沒有三十也得二十七八,好在桌子大,堪堪能放上。
加上文武兄弟,也不過才七個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吃完,而且大家向來有規矩,主子吃剩的飯菜,除非是賞給下人,否則就算倒掉也不許偷吃。
有些不合時宜的想,這就是傳說中的朱門酒肉臭吧?
災民遍野,多少人還在為了口吃的四處奔走,求告無門,她們卻能端坐在暖屋中,遍嘗珍饈。
浪費可恥,因此她決定等會兒一定要多吃些。
隻是苦了在一旁布菜的侍女們,手中執的筷子跟外麵炸油條的長筷一樣,夾一會兒就得偷著把手揉上幾把。
陸侯準備了滿肚子的話,當著蕭景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了,便隻一個勁的喝悶酒,陸夫人不停從旁勸慰也沒用,隻好猛招呼大家吃菜。
隻是除了兩個小孩子悶頭猛塞,其餘各人顯然都沒什麼心思正兒八經吃飯。
而蘇小酒,原本是想大開吃戒,可見眾人表情,再想今天這場麵說來都是源自與她,又體會侍女布菜不易,便也沒能吃上幾口,隻撿著離自己近的地方夾了幾箸。
可惜了遠處那糯米雞跟燒羊排,還有蟹黃豆腐和金腿蜜蓮。
蕭景坐在她旁邊,將她垂涎的小模樣儘收眼底,於是從身後侍女手中接過長筷,將幾道菜分彆夾了幾箸,在眾人有意無意的注視下,淡定的堆進了蘇小酒的碗裡。
長得這麼瘦,該多吃點。
蘇小酒對他笑笑,又拿起筷子歡樂的吃起來,嘴角的笑意比鬆仁玉米裡的蜂蜜還甜,隻是看著堆成小山一樣的飯碗,又有些犯愁,貌似有點吃不完啊!
陸侯眼睛都直了——這什麼意思?!
蕭景挑眉,對,就是您想的那個意思。
兩人隔空對視,用目光取代刀光劍影。
陸澄夾在其中低頭扒飯。
陸夫人驚疑難定,她是過來人,這下哪還有不明白的?
忍不住在桌子地上摸到陸侯大腿,狠狠掐了一把,糟老頭子,都沒搞清楚狀況就敢胡亂做安排?!虧他還好意思信誓旦旦對自己說,吃過今天晌午這頓,她就要新添個準兒媳?!哈!
蘇小酒是好,但也不至於就讓人搶破了頭,於是她擺好侯府夫人的風貌,摒去心中那點不快,努力想讓飯桌上活絡起來。
奈何各懷心思,她說了幾句沒奏效,便也意興闌珊。
蘇武一邊吃飯,一邊偷眼瞧著陸澄,羨慕之色溢於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