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染雖然年紀不大,被她當眾責罵,表現的但也淡定,回答道:“回公主的話,這些被褥是奴婢專程為我們娘娘取來的,如今給娘娘鋪上難道不對?”
“這哪有你說話的份?!果然有什麼主子就有什麼賤婢!”
沒想到一個不起眼的小丫頭也敢頂撞她,墨鳶氣急,指著她罵道:“你拿著我墨家的俸祿,在榮華宮待了幾天,便忘了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誰了?”
邊說著邊拿眼睛盯著榮妃,仿佛非染忘本都是跟她學壞了。
元和帝頭疼的看著墨鳶,如今勇毅侯還在外麵搏殺,她卻在這裡找榮妃的麻煩,果真是沒有腦子,都怪皇後教出如此蠢鈍的女兒!
皇後被他一瞪,知道他定是在心裡偏袒榮妃,疼的心眼子直抽抽,本想放任女兒去激怒榮妃,最好將她孩子氣掉了才好!卻終究頂不住元和帝冰冷的目光,假意嗔道:“你這孩子,皇貴妃如今雙身子,是第一金貴的人兒,先緊著她也正常。”
雖是責備,可這話怎麼聽都有股子酸味。
榮妃根本懶得搭理這對蠢母女,隻是抓著非染,不住追問小酒去哪了。
非染也說不出來,掌事明明說隨後就跟上,可如今都已經過了大半個時辰,依舊沒能回來,她也擔心的很。
太後年紀大,身子本就不太好,即便元和帝已經將自己的龍床讓給她,但因為沒有炭火,被褥還分彆勻給皇後和榮妃幾床,睡得並不安穩。
這兩日下來,雙腿被凍得隱隱作痛,實在有些支撐不住,但她腦子卻並不糊塗,那兩人分明是榮華宮的,先照顧自家主子也正常,而且皇貴妃懷有龍嗣,理應被當先照顧,如今被墨鳶喊出來,倒顯得皇貴妃不敬尊長。
隻是皇後已經開口訓斥,而且墨鳶說起來也是為她爭理,便閉了眼沒做聲。
墨鳶卻不依,這幾日她跟皇後擠在一張被子裡,也早就凍透了,見榮妃能睡舒服覺,心裡十分不爽,便喊道:“那怎麼行?!百行孝為先,彆人也就罷了,皇祖母身子不好,若是被凍壞了,她能負責的了嗎?”
榮妃一心記掛小酒,聞言不耐道:“公主這麼孝順,怎麼不將自己的被褥獻給你皇祖母?慷他人之慨倒是學個十成十!”
皇後聽她指桑罵槐,暗中絞著帕子,還是忍不住開口道:“妹妹息怒,鳶兒也是心疼她祖母,隻是本宮跟鳶兒一共連鋪帶蓋也就三床被褥,到底不如妹妹那裡豐厚些。”
言下之意她們是想孝順,但有心無力。
反觀榮妃,明明有餘力,卻不懂奉獻,明顯就是不孝。
其他人也都聽出餘味,看來今日皇後母女是要將皇貴妃不孝的帽子戴定了,不少人忘記自身處境,暗戳戳的開始隔岸觀火,紛紛等著榮妃反擊。
榮妃卻不吃她們那套,這功夫,誰願意賺那些虛名誰去賺,她才不稀罕,她隻關心小酒到底去哪了,什麼時候回來,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墨鳶見她一直不肯接招,有些急了,大聲道:“如今大家困頓在此,理應互相扶持,皇貴妃作為六宮表率,難不成當真捂著物資獨自享用,對彆人見死不救吧?”
一句話,便輕輕鬆鬆將榮妃放在了與其他人的對立麵上。
事實證明,人性經不起任何考驗。
尤其一些位份不高的人,這幾日缺衣少食,再加上前路未卜,還不知要在殿中等多久,精神都瀕臨奔潰,想到自己有可能在叛軍攻進來之前便先凍死餓死,再看向榮妃的時候,目光便少了恭敬與友善,而是在地上那些滿滿的物資之間來回穿梭。
張姑姑暗道不好,看向置身事外的元和帝和太後,心裡咯噔一下。
眾人受大公主言語蠱惑,若是拋棄什麼禮法道德上來哄搶,她們如何頂的住?
墨鳶則滿意的看著大家頃刻變化的眼神,若不是礙於身份,她真想振臂高呼,讓大家上去搶一搶!
蘇小酒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大家看向榮妃眼神冒著綠光,氣血唰的一下便衝到了腦子裡。
這些人想做什麼?!
無視周邊餓狼一樣的眼神,見蘇小酒推著滿滿一車東西進來,榮妃終於露出笑容,緊接著又本起俏臉道:“你這丫頭膽子也忒大,外麵戰事吃緊,你還貪這些東西做什麼?”
“今日不知明日,奴婢便儘量多拿了些,讓您擔心了!”
蘇小酒放下車子,先取出榮妃的狐裘跟手套為她穿戴好,見非染的被褥還沒鋪好,疑道:“你們不是早就回來了嗎?怎麼還沒收拾完?”
非染往墨鳶的方向看了一眼,春末走了過來,悄聲將事情說了一遍。
蘇小酒淡淡應了一聲,俯身將被褥收拾好,扶著榮妃道:“娘娘這幾日沒休息好,您先躺下歇會兒,奴婢取了手爐過來,這就給您燒上。”
墨鳶已經看到了這邊情景,見蘇小酒竟然一個人就拿了這麼多東西來,眼都紅了,大聲道:“大家快看!皇貴妃那裡有這麼多東西,卻棄咱們於不顧,何其自私,她根本就德不配位!她既然不肯分,咱們便自己動手吧!”
被她話一激,許多人便按捺不住要上前。
沒想到剛剛回來就碰上了讓人氣憤的一幕。
蘇小酒往前踏出一步,冷冷掃向眾人,喝到:“我看誰敢?!”
她長得瘦小,此時的眼神卻如野獸般駭人,墨鳶被那眼神嚇得瑟縮一下,怒道:“真是好大的威風!你是什麼東西,敢跟本宮你呀我的?!”
“那也好過你!連封號都沒有,還天天自稱本宮,不知羞!”
“你!來人,將這個賤婢給本宮拉下去!快!”
周遭都是皇後的親信,上次她們可是吃過蘇小酒的虧,這會兒見她又要發飆,夠乖的跟貓兒一樣,誰敢上去?
看著墨鳶快要爆炸的臉,蘇小酒不禁暗爽,果然罵人就得揭短。
皇後見她如此羞辱自己的女兒,又想起這丫頭上次還敢對自己動手,忍不住喝道:“賤婢大膽!可知辱罵皇室是死罪?!”
“嗬,自己沒管好女兒,沒挨打已經是輕的了!”
榮妃挺著肚子擋在蘇小酒前麵,她早就聽夠了墨鳶聒噪,第一時間便站出來給她撐腰。
眼見兩夥人吵得不可開交,太後氣的頭疼,乾脆翻身朝裡麵躺下不說話了。
若說之前元和帝還思慮勇毅侯在外奮戰,如今見蘇小酒又取來這麼多東西,榮妃都沒有開口要先供奉給他和太後的意思,這姓蘇的丫頭還這麼橫,心下也有了幾分不悅。
隻是到底要比墨鳶克製,卻也開口道:“鸞兒說話雖不好聽,卻也有幾分道理,皇貴妃若有餘力,不如先將多餘的物資拿出來分一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