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酒笑道:“那今日正好看看它吧,不知它還認不認得你。”
夜風很涼,她把門掩上,點燃油燈,就見蕭景有些不自在的向門口挪了挪,眼神躲閃著不敢看她。
蘇小酒麵上一紅,她穿著寢衣,外套隻隨便披在身上,在古人眼裡就是衣衫不整,方才摸黑倒不覺得,如今屋裡亮起,蕭景眼睛便不知該往哪看。
她忙背過身去將衣裳係好,蕭景還是拘謹的站在門口,悶聲道:“要不我還是去門外吧,深更半夜,我在你閨房不合適。”
“沒事,這裡又不會有外人來,我去把蕭奶兔拎過來哈!”
蕭奶兔睡的正熟,冷不丁被她揪著耳朵從窩裡拖出來,十分不滿的蹬蹬後腿,蕭景眼睛瞬間睜大:“它、它怎變得這麼大了?”
不僅大了,還是他見過的最肥的野兔。
剛帶回來那天,它還粉粉嫩嫩,需要喝牛乳才能活,如今已經長成他手掌般大,渾身灰色毛發,圓滾滾的肚子一看晚飯就吃了不少。
蘇小酒道:“它能吃能睡,又無掛心事,自然要比野外的兔子長肉。”
蕭奶兔始終不肯睜眼,蘇小酒隻好又把它放回去,跟蕭景說起正事。
“對了,我發現了一個驚天大秘密,關於你身世的!”
蘇小酒拉著蕭景在桌邊坐下,又將油燈調的暗了些,將腦袋湊近他小聲道:“我已經可以確定,你就是紹帝跟墨茜大長公主的孩子!”
蕭景麵容肅穆,這段時間他雖在軍營,可派出去的那些探子卻從未停止追查此事,到現在也沒能查出真相,小酒在宮裡,又如何得知的?
蘇小酒解釋道:“因為我見到紹崇顯了!他長得跟你幾乎一模一樣!”
蕭景此次回來並未向元和帝稟報,聞言問道:“你如何會遇到他?”
蘇小酒將當日情景講了一遍,又把自己的懷疑也說了出來:“我懷疑皇上他根本就知道你的身世,他是故意把你支出去的!”
她們都沒見過紹帝,可元和帝見過呀!
蕭景在他身邊多年,但凡他不瞎,指定一早就認出來了,可為什麼不肯相認?
說起來,蕭景還要叫他聲舅舅呢。
之前蘇小酒猜想,元和帝也可能是為了保護蕭景,避免他身份暴露,就不必摻和進南夏的權位之爭,可再細想一番,又覺得不合常理。
蕭景是紹帝的孩子誰也無法改變,他憑什麼擅自做主,去改變彆人的命運?
莫非是怕紹帝無力保護蕭景?
未必,若他當真如此無能,又怎會撐著殘軀,在紹崇顯的步步緊逼下依然守住帝位?
哪怕不說紹帝,便說以往大淵的國力在鄰近三個國家中最為鼎盛,保護一個人也根本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或者可以這麼說,若他一早公開蕭景身份,大淵便是蕭景背後的有力靠山,紹崇顯根本不可能如此囂張。
那既然這個猜測行不通,元和帝隱瞞蕭景身世,就更值得人回味了。
“你覺得,狗皇帝跟紹帝的關係,真如韓大叔說的那樣好嗎?”
蕭景詫異的看向麵色凝重的某人,蘇小酒絲毫沒察覺自己口誤,還在輕點著桌麵,思忖道:“你說,有沒有這種可能,其實狗皇帝口蜜腹劍,嫉妒人家回去以後就當上皇帝,羨慕嫉妒之下產生恨意,便將墨茜大長公主給殺了,然後偷偷把你抱走,再對紹帝傳假消息?”
蕭景搖頭:“應該不至於,墨茜是皇上的姐姐,他便是嫉妒紹帝,也不用非要墨茜殺掉,反之,若他當真嫉恨到連墨茜都能殺,又為何獨獨將我留下?”
不僅留下,隻怕蕭家的收養也是元和帝授意,再到後來他進宮,成為皇上的貼身侍衛,說不定都在皇上的掌控之中。
兩人談論半天,也得不出所以然,畢竟不是元和帝腹中蛔蟲,到底真相如何,隻怕隻有他自己清楚了。
見蘇小酒不住打嗬欠,蕭景起身道:“天色不早,我得趕回軍營,你注意休息,這些傷腦筋的事留給我自己解決就好。”
才幾天沒見,蘇小酒卻覺得仿佛已經跟他分開半個世紀那麼久,聽他這麼快就要走,心裡雖然不舍,卻還是懂事的將他送到門口,叮囑道:“雖說狗皇上不讓你與紹崇顯見麵目的不明朗,但以目前形勢來說,不讓他發現你是好的,省的那人起什麼壞心思。”
蕭景的想法與她不謀而合,點頭道:“就怕他此次來大淵,並非單純為了給太後賀壽,而是另有目的,不過你放心,我會去查清楚。”
“嗯,你在外麵,一定要萬事小心。”
蘇小酒重新鑽進他懷裡抱了抱,溫香軟玉在懷,蕭景也不舍的走了,用力嗅嗅她發間香氣,輕聲道:“等我回來。”
他要做的事太多了。
如蘇小酒所言,既然確定了自己身份,他便有義務查出當年真相,正好趁著最近紹崇顯在京,他不用在宮中當值,正好有大把的時間。
送走蕭景,蘇小酒卻睡不著了。
明明收獲了喜歡的戀人,可她卻忽然好想念現代的生活。
想念那間不足二十平米的出租屋,想念照顧過的那些小寶寶們,想念忙碌完一天,就可以鑽進被窩抱著手機刷劇,沒有時時刻刻的暗算與陰謀,可以毫無心事的睡去,輕鬆自在的醒來。
現在想想,偶爾有幾個同事為了利益耍耍小心思,或者雇主為了省點錢處處挑她錯都算什麼呀!
起碼不像現在,一樁樁,一件件,動輒取人性命。
如今的自己每天睜開眼睛,都好似麵對一場戰役,要隨時準備應對各種突發的狀況,不是擔心有人陷害自己,就是防備有人陷害娘娘,簡直心累之極。
來大淵不過一年,她卻一直像生活在一張巨網中,仿佛冥冥之中有隻看不見的大手,不管她願意還是不願意,都在不停催促她向前,前路看似無垠,可無論哪個方向都漆黑一片,讓她走的格外艱難。
一直聽到屋子裡的呼吸聲趨於平緩,蕭景才靜靜離開,玄色身影並未依言離開皇宮,而是朝著侍衛營的方向掠去。
他必須要弄清楚,今晚試圖刺殺小酒的黑衣人,到底是誰派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