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以為她沒聽清,又重複一遍:“鎮平燒雞,蒸菜~”
蘇小酒呼的站起來,努力穩住身形,按在桌子上的手指,因為用力關節處微微發白,緊緊盯著他道:“不是這個,你說這裡叫什麼?”
夥計有點懵:“南陽啊?客官怎麼了?”
南陽,她竟然陰差陽錯到了南陽。
想到那人離京當日冷冷扔到地上的食盒,蘇小酒心中一顫,垂下眼瞼道:“哦,沒事,我就是隨口問問。”
蕭景見她情緒不對,輕輕握住她手,將夥計打發下去,說道:“若想見她,我陪你一起去。”
他本是故意沒告訴她的,沒想卻還是瞞不住。
蘇小酒頓時把手抽回去,坐下端起茶杯放在嘴邊否認道:“沒有,我、我不想去。”
其實哪裡不想,是不敢。
徐穎離開上京便毫無音信,很多次,她都忍不住想派人打聽她的下落,但想到那天被打落的食盒,她便膽怯了。
知道徐穎恨自己,所以才走的那麼決絕,甚至連一瞥餘光都不曾落在她身上,蘇小酒不敢輕易出現在她眼前,生怕惹得她更加厭棄。
嘴上拒絕,目光卻忍不住掃向樓下的街道,似乎想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發現那抹紅色身影。
女兒家的心思蕭景不懂,但他能感受到小酒心中的失落和不安,更不忍心看她自責,便道:“要不我派個人去問問,你遠遠看一眼再走,可好?”
蘇小酒還是不敢,猶豫道:“萬一被她發現,生氣了怎麼辦?”
如今的她們已經不比從前,每次惹惱了她,隻要自己做上幾樣好吃的哄一哄,就能立刻讓小姑娘眉開眼笑,於是蘇小酒糾結一會兒,還是搖頭道:“算了,我們還是不要去打擾她的生活了。”
正說著,樓下傳來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兩人俯身看向樓下,卻見方才跑掉的兩人正帶了一夥打手氣勢洶洶的往這邊走,沿途偶有小攤擋路,直接便掀了攤子踩過去。
被欺負的攤販皆敢怒不敢言,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貨物被踐踏在地,直到一行人走遠,才敢心疼的重新撿起來。
沒發現蕭景二人身影,為首一人隨手抓過一個攤販,喝問道:“可知道剛才那兩人去哪了?”
那攤販正是好心勸她們離開的大叔,聞言為難的搖頭道:“小人不知。”
“廢物!”
那人將他一摔,朝手下揮手道:“給我把這老東西的攤子砸了!”
“大爺,小人糊口不易,還請手下留情啊!”
他的哀求卻無人理會,身後的打手個個凶神惡煞,將他提到一遍,就要打砸貨物。
蕭景正要起身,便聽遠處忽然一聲清叱:“我看誰敢?!”
一共不過四個字,卻令蘇小酒眼圈驀地紅了。
她曾無數次嫌棄那聲音太聒噪,吃飯纏著她,睡覺纏著她,便是如廁也要磨著她一起,每天像隻小蜜蜂一樣在她耳邊嗡嗡嗡個不停,趕都趕不走。
後來那聲音連同其主人一起走了,才發現原來並非是徐穎依賴她,而是她早就習慣了徐穎的存在。
時隔多少日夜,再次聽到那略顯霸道的聲音,她心神一陣恍惚,直到看到那抹熟悉的紅,眼淚終於大顆大顆的砸在了地上。
樓下的徐穎並未發現她們,長鞭破空而來,赤練般朝著幾個打手呼嘯而去,口中還罵道:“又敢在街上欺壓百姓,看我不抽死你們!”
為首兩個男子從最開始的驚惶變為憤怒,指著徐穎罵道:“你算什麼東西,還以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郡主?說白了是我們林家收留的兩條流浪狗,竟敢管起小爺的閒事來了?!”
徐穎才不聽他放屁,一鞭子抽過去,怒道:“林誌遠,嘴巴放乾淨些,若非看著你是我親舅舅的兒子,非把你牙都打掉!”
被稱作林誌遠的男子正是方才被蕭景磕掉大牙那位,本來已經就夠羞惱,如今聽她這話,以為她在故意羞辱自己,登時爆炸,忘了要找蕭景尋仇的事,而是先指揮幾名手下道:“你們幾個給我上!好好教訓教訓這個臭婆娘!”
手下猶豫著不敢上前,即便徐家失勢,但南陽郡主的跋扈他們都是領教過的,而且拋開這層身份,徐穎也是林家表小姐,他們吃著林家的飯,多少也得顧忌些。
林誌遠見他們不動,隨手朝著離自己最近的兩人扇了兩個耳光,喝道:“你們到底是誰家的狗?!”
“少爺,她畢竟是表小姐~~”
“表個屁的小姐!給我打!”
手下無奈,隻好畏畏縮縮的上前,徐穎使得長鞭,在鬨市之中怕誤傷他人,很快便被幾人圍住,好在打手們也不敢當真動手,隻是將她手臂反扭在身後。
好幾個彪型壯漢,徐穎再壯碩也掙脫不得,林誌遠得意的走到她麵前,啪啪就是兩巴掌,獰笑道:“老子忍你已經很久了,今天是你自己找上門來,就休怪本公子不客氣!”
蘇小酒沒料到他竟真敢動手,眼睛都紅了,那個曾經比公主還要驕傲的小姑娘,鞭法精進了那麼多,卻因為學會了顧及他人,被人當眾折辱!
她長二話不說掏槍對準林誌遠的腦袋道:“狗東西活膩了不成?!”
蕭景沒想到她反應會如此強烈,將她的手按下,安撫道:“你切勿衝動,她們是表親,你若當街將人殺了,隻怕她們母女便在南陽待不下去了。”
“那怎麼辦?眼睜睜看那狗東西打她嗎?”
這邊,徐穎一口唾沫吐在了林誌遠的臉上,罵道:“身為世家公子,整日不學無術就算了,還欺壓百姓,真給舅舅丟臉!”
林誌遠又是一巴掌甩給她,說出的話極儘嘲諷:“你有什麼資格說彆人?忘了你當初仗著那個叛賊的淫威有多囂張跋扈?如今竟也教訓起我來了?”
聽到叛賊二字,徐穎一張臉頓時煞白,再也不說出反駁的話。
林誌遠見她語塞,神情更加得意,當年徐莽活著的時候,他們林家都要仰仗徐家勢力,他們這些表兄弟,自小更是活在這死丫頭的欺壓之下。
如今風水輪流轉,好在林家並未受到牽連,他還不得趁機出出多年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