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火光照映之下,一張女人臉,一半是細嫩白皙,一半是被火燒得扭曲猙獰的皮肉。
她那雙漆黑的眼睛倒映著火焰,滔天的恨意比火勢還要強烈。
便是先前心頭有所猜測,然而真正看到這張可怖的臉,顧沅眼皮還是猛地跳了下,纖細的手指一鬆,那張惡心逼真的人-皮-麵-具便掉在地上。
“昌……昌月?”崔太後滿目震驚,用力撐著萬嬤嬤的手才勉強站穩身子。
眼前之人不是旁人,正是順濟帝與嘉貴妃之女,四公主昌月。
最初的震驚過後,崔太後很快冷靜下來,麵色凝肅,上前一步,“你不?是死了麼?”
五皇子逼宮失敗後,她趁亂逃離皇宮,最後被追兵圍剿,葬身於火海。她的屍首燒得麵目全非,最後還是根據手腕上那枚金手鐲才辨出身份。
“死?我?為何要死?我?要活著!我?要報仇!”
昌月揚起臉,冷笑著,“這皇位本該是我皇兄的,父皇薨逝前留了遺詔,原該是我皇兄即位!都是裴元徹這狡詐惡毒的小人,他?害死我?母妃、皇兄、小八和小十,還有我?皇嫂、侄子,滅我外?祖全族……他害得我?家破人亡,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怎甘心就那樣死在火裡?”
所以在那場火裡,她毫不?猶豫的將貼身宮女推進火場,鎖死在了房間裡——
總得有具屍體往上交差,她才能金蟬脫殼。
至於那宮女,能為主子去死,也算是她的福報。
顧沅看著眼前這張猙獰的臉,眸光幽冷,“所以你去投奔了戎狄?”
她有些懷疑這一世大淵與戎狄提前交戰,或許也有昌月暗中推波助瀾的緣故。
昌月不?置可否,陰森森笑,“隻要能殺了裴元徹,隻要能殺了他?!你們也彆再廢話,我?今天進了宮,就沒想過活著出去。現在好了,一切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好,裴元徹不死也殘,我?大仇得報,我?心裡痛快極了!”
話音剛落,就聽門外傳來一道脆生?生?的斥聲,“賤人!”
眾人還沒看清,就見一道石榴紅身影風風火火衝來,揪住昌月的頭發,兜頭一個巴掌甩了過去。
“啪”的
一聲,分外?響亮。
甩完巴掌,景陽才後知後覺看清那女人的臉,心下猛地一跳,竟是昌月?
再看蘭嬤嬤懷中可憐兮兮、病貓似懨懨的宣兒,還有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皇兄,景陽恍然明白過來,刹那間,一陣強烈的怒氣湧遍全身。她指著昌月道,“你有什麼資格報仇!你母妃和你兄長落到那個下場,都是他們自己作的!嘉貴妃和裴元齊弑君篡位,殺害親兄弟,那三天長安城裡死了多少無辜之人,你憑什麼報仇!”
看著錦繡綾羅、珠光寶氣的景陽,昌月眸中閃過一抹怨毒,這些本該是她的,她才該是金尊玉貴的長公主才對,景陽這個下等宮女所生?的下賤坯子,憑什麼過的比她好?
景陽被她這瘋狂的目光看得背後一涼,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顧沅見狀,將景陽拉在身後,她垂著眼,毫無懼色的盯著昌月,“冤有頭債有主,你若直接來刺殺裴元徹,我?還敬你幾分。可你卻對無辜的婦孺稚童下手,他?們與你無冤無仇,你怎下得了手!”
奶娘和穀雨的屍身還在一旁,宣兒連哭都沒了力氣,多虧穀雨的血浸濕了衣袍才給了他?些許喘息之地,否則他?怕是要窒息而亡。
“那是裴元徹的兒子,父債子償,有何不?可?至於那兩個奴婢,嗬,誰叫她們不識好歹。再說了,兩個奴婢而已,也值得你這般義憤?”
昌月滿不在乎說著,見顧沅氣得肩膀發顫,心下隻覺得痛快,愈發刻意用話激她,
“話說回來,你那個貼身宮女還真是忠心啊,我?捅了她那麼多刀她都不肯倒……嘖,顧沅你這個人,慣會裝模作樣當好人,竟能哄得那宮女心甘情願為你兒子豁出命來。哦對,你可不止這麼點本事,瞧瞧,就連裴元徹這樣的男人都被你迷得失了智,不?過一個皇子,值得他?豁出命去救?死了就死了唄,他?還怕找不到女人給他?生??真是愚不?可及。”
她這邊大放厥詞,渾然不見顧沅逐漸冰冷的目光。
“皇後娘娘,陛下傷勢太重?,微臣難以應對,須先移去彆的宮殿,召集太醫院其他太醫共商治療方案……”太醫麵色沉重?的上前稟告。
顧沅心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