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不願了?也是,若你當我徒弟,得離開皇宮,與我回山裡去。”
“這…這事我做不得主,雖然我已經?五歲了,但?母後說我還是
個小孩子……唔,我得問問我父皇母後。”
聞言,嵩陽道人哈哈笑了起來,“好,你且去問,老道等你答複。”
……
是夜,鳳儀宮。
“你說什麼??!”
顧沅大驚,手中青瓷杯盞險些滑落,她將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擱,蹙眉看向自家兒子,“嵩陽先生要收你當徒弟?”
裴宣規規矩矩的站著?,有些不知?所措,“這是壞事嗎?可我聽彆人說,老先生是個很有本事的人,像神?仙一樣厲害!”
顧沅一時?不知?該說什麼?,轉臉去看身側斜坐著?的裴元徹。
亮堂堂的燭光下,男人擰著?濃眉,麵如寒霜,“不治了。”
治一雙眼?睛,要跟兒子分彆數十年,這算什麼??
裴宣急道,“要治的,我想讓父皇好好的。”
裴元徹麵色動容,伸出?手,摸了摸孩子的小腦袋。
他何德何能?,能?擁有這樣好的孩子。
顧沅輕抿著?唇,一會兒看看夫君,一會兒看看自己兒子,心頭也是一陣糾結,她舍不得跟兒子分離,又不忍心見裴元徹就這樣一直瞎下去……
真是難以抉擇。
這般拖延了幾?日,最?後還是裴宣自己拿了主意。
他知?道父皇是為?了救他才瞎的,父皇待他好,他也想待父皇好。
他偷偷去找了嵩陽道人,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拜了師。
嵩陽道人受了他的禮,看著?眼?前這年紀雖小,卻氣度不俗的稚童,心頭生出?一種預感來,這或許是他收過最?小的徒弟,但?也會是他最?優秀的徒弟。
收徒既成,嵩陽道人當下便叫太?監去給帝後傳信,準備治療。
裴元徹麵沉如水。
嵩陽道人氣定神?閒道,“老道也不是隨便收徒弟的,陛下不必這般憤懣。”
裴元徹語調微冷,“話雖如此,但?太?子是國之儲君,得學治國之道,日後才能?繼承大統。”
嵩陽道人回,“要先學做人,才能?當個賢德之君。”
話止於?此,嵩陽道人屏退眾人,隻許顧沅在殿內守著?,開始進行開顱術。
對顧沅來說,那是極其漫長且煎熬的三個時?辰。
大多數時?間她都是不敢看的,光聞著?殿內那熏香都
壓不住的血腥味,她就覺得胸口?發悶,像是壓著?無數巨石,又沉又重,還一陣陣的發慌。
裴元徹被用了麻沸散,感覺不到劇痛,但?也不是意識全無。
他握緊顧沅的手,嘴裡輕喃著?,“不疼的。”
哪裡會不疼,流了這麼?多血。
顧沅鼻子一酸,眼?圈泛著?紅,說不出?話來,隻反握住他的手,算作回應。
從午後到夜晚,等治療結束,裴元徹已然沉沉昏睡過去。
顧沅守了他整整一天一夜。
在第三天的清晨,裴元徹總算蘇醒過來。
宛若新生,眼?睛雖閉著?,卻不像從前那樣是茫茫的暗,而是能?感受到光。
那久違的光感。
他緩緩地睜開眼?,先是一圈模糊,隨後,那模糊漸漸地散開,眼?前開始出?現顏色,出?現物品的樣子,雖然還不是特彆清楚,但?是——
他能?看見了。
頭上的傷口?還痛著?,他緩慢的側過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嬌美昳麗的臉龐。
她趴在他的床頭睡著?,長長的睫毛垂著?,在眼?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陰影,顯得她的眉眼?愈發精致。
他的皇後,他的沅沅。
修長的手指輕撫上她如畫的眉目,細細描畫著?。
四年過去,她依舊這般美,隻是相較於?從前,少了幾?分青澀稚氣,多了幾?分撩人的嫵媚,豔若海棠,美得讓人挪不開眼?。
感受到眉心的溫熱,顧沅睫毛輕顫了顫,迷迷糊糊睜開眼?。
不經?意的,便對上一雙含笑的,深邃又漆黑的鳳眸。
那雙再熟悉不過的眼?眸,不再黯淡,而是盛滿了光。
顧沅怔住。
良久,她道,“你……你能?看見了!”
嗓子因著?激動而發緊,說出?來的話都帶著?顫音。
裴元徹薄唇揚起,“嗯,能?看見了。”
顧沅咬著?唇,忍了又忍,終是沒忍住,“哇”的一聲,撲倒他懷中哭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1]論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