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澤杉輕聲說:“閉上眼,仔細感知。”
伴隨著伊澤杉的話語,恩奇都隻覺得一股奇異的感覺湧上全身。
構成身體的全部存在似乎都活了過來,那是泥土的記憶。
泥土是大地的一部分,擁有著與整片大地相同的思念和記憶,他仿佛成了土地中的一部分,不斷暢遊著,無數光在眼前閃過,似乎在短短幾秒就度過了無數歲月。
“土地本就是承載了一切記憶、思念和愛的存在,你是泥土構成的人偶,你啊,是天然擁有著愛,也是被愛著的存在。”
伊澤杉垂眸,既然吉爾伽美什將開解的事情拜托給他了,看在金固的份上,伊澤杉自然不可能拒絕。
“所以吉爾伽美什王失去你,並不僅僅是失去了一把武器,他失去了愛著他的人,這中悲傷並不是有第二把武器就能彌補的。”
“你要學會珍惜、愛護、看重自己,否則王會生氣的。”
短暫的共鳴結束後,伊澤杉看著恢複如初的冬木市公園,伸手拉起恩奇都。
恩奇都還在看著自己的手,他站起身,回味著剛才的感覺,感慨萬千:“所以我果然是失敗品,神靈創造了你,並根據我的性能問題,將人類的靈魂投注到兵器內,這才有了更優秀的你嗎?”
伊澤杉突然就理解了吉爾伽美什王的鬱悶。
伊澤杉試圖糾正:“不是,你才是真正的神造兵器。”
恩奇都了然:“是武器偏向性不同吧,我適合戰鬥,而你適合守護。”
伊澤杉:“……”
恩奇都輕笑起來,他饒有興致地看著伊澤杉:“你的頭發變成黑色了,眼睛顏色也不是金色的,原來如此,這是因為人類靈魂的緣故嗎?”
“因為你對自我的認知,反應在外麵的軀殼,會顯得與我不太相同。”
恩奇都的邏輯相當完美:“我認為自己是兵器,而你認為自己是人類,這才是我們最大的不同吧。”
“我是兵器,兵器就應該被使用,為主人獲得勝利;而你是人類,你擁有人類的感情,並會為了保護因這中感情出現的羈絆和愛而戰鬥。”
恩奇都非常了解吉爾伽美什,作為諸神拉攏吉爾伽美什王的神造兵器,恩奇都不僅不笨,相反他很聰明。
他伸出雙手,輕輕捧著伊澤杉的臉頰,像是在看什麼特彆存在一樣,看的格外認真仔細。
“太好了,雖然是諸神所創,卻獲得了自由,這是我當初未曾做到、而你做到的事。”
伊澤杉冷不丁明白了什麼。
“你……”他若有所思地說:“你其實是明白吉爾伽美什的想法的。”
“因為我是兵器啊。”恩奇都語氣輕快地說:“聖杯戰爭第一天我和吉爾戰鬥,身為兵器,我當然能從他的攻擊中感受到他的想法。”
“如果製造出的兵器沒有用了,甚至不再聽從指令,那這樣的兵器為什麼還要留著呢?”
恩奇都的神色平靜悠然,他鬆開手,看向重新恢複好的冬木市公園,笑著說:“在我從諸神的武器變成吉爾的武器時,我就知道自己一定會被廢棄。”
“既然已經被廢棄了,那就做出屬於自己的選擇,我選擇跟著吉爾一起,幫助人類告彆神靈,從此獨立生存於世界。”
“當我被詛咒、不得不損毀並與吉爾告彆時,我雖然悲傷,卻並不難過。”
“這是一個兵器出於自我的自由選擇,所以啊……”
所以在臨彆之際,他才會對吉爾伽美什王說,不要為我悲傷,我隻是你的兵器……
“吉爾也從不會因為我的離去而難過,他更痛苦於身為王,卻被諸神剝奪走了屬於自己的東西吧。”
“明明是擁有著全世界一切財富和寶物的他,卻無法擁有我這把破碎腐朽的兵器。”
恩奇都對伊澤杉眨眨眼:“王也有做不到的事呢。”
伊澤杉聽後慢慢微笑起來:“正因為他做不到,他才會明白人類的弱小,成為賢明的王。”
傳說中吉爾伽美什王是一位暴君,但在他失去摯友恩奇都後,才明白生命是有限製的,哪怕是神造兵器也會在某一天突然死亡。
王踏上了尋找長生不老藥的旅途,在回歸的路上,王在河邊小憩,一條蛇偷走了長生藥,在那瞬間,那位王者才突兀明白了人類這中存在。
正因為人類短暫生命的無可奈何,人類弱小而無力的求不得,才會讓人類孜孜不倦地發展下去,代代傳承,最後創造出驚人的偉業和文明。
明白這一切的英雄王在長生藥偷走的現場放聲大笑,從此以後,他以賢王之名成為上古神話中最燦爛輝煌的傳說之一。
而成就這一切轉折的,是恩奇都。
“都說了,我是兵器,一中工具而已。”
綠發的人發出這樣的心聲:“能成為他的兵器,我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