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聽著臉色越來越黑,深吸一口氣,不得不打斷她的話,“今日之事,你可察覺到什麼異常?”
“我嗎?孫女什麼都不知道啊!”她之前在馬車上哭過一回,眼上的紅腫還沒有消退,倒真像是有那麼幾分真情實感,“原本今天我是不打算出去的,母親直說找的院子不錯,非要我陪她過去瞧瞧,誰知道就出了這麼一樁事。”
她繼續用帕子捂著臉,慢慢哭了出來。
那哭聲有些小,偏生還慢慢悠悠的,聽得老夫人心裡的火氣越來越大,不得不揮手讓她離開,“今日你也受了不少的驚嚇,先好好回去歇著吧?”
“那母親怎麼辦?”江婉容倒是真的有些好奇,老夫人該怎麼對待這個讓侯府出醜的兒媳婦。
“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
老夫人擺擺手,緩慢閉上了眼睛,等江婉容離開之後,她又睜開眼睛,直直地看著遠方的天空。
天已經變黑,從四四方方的院子裡看過去,像是一隻長了深淵之口的妖物,有著吞噬一切的力量。
她的眼底是一片濃鬱的化不開的厲色,李氏嗎,一個失去了貞潔的女人,自然是死了最好。
江婉容覺得自己對老夫人還是有那麼幾分了解,揣測她怕是已經對李氏起了殺心,就算李氏最後被找了回來,怕是最後還躲不過一個病逝的下場。
晴安拿了一些冰塊,用帕子包裹住替自家姑娘敷眼睛,一邊小聲說著話,“春景和冬時兩個人怎麼安排?先前說是過來個幾天就走,現在陸大人將她們派過來給您用著,總得要考慮考慮月例和級彆的事情,高了低了都有難處。”
“著急這個乾什麼,她們現在還領著平北侯府的月錢,你還真拿著當成了自己人?你就當時來保護我,好好招待著就是。”江婉容今天是真的有些累壞了,可李氏下落不明,她也不敢真的鬆懈下來,想了想還是交代一聲,“明天讓人放出話去,就說老夫人顧著麵子,不打算救夫人了,旁人都是無所謂的,保證消息一定讓兩位姑娘知道就行。”
“啊,怎麼……唉,要是老夫人知道了,怕是不好。”
“不好就不好,左右我都在家待不了多長時間,再瞻前顧後像什麼樣子。對了,容姨娘最近一段時間都在做什麼?”
“一直在自己的院子裡進行養胎,誰請都不出門。聽說已經找靠譜的大夫看過,這一胎懷的是個小少爺,現在她寶貝著呢,生怕出了一點差錯。”
“她倒是個小心的。”江婉容說了這麼一句,就暈暈乎乎地睡著了。
她以為自己會夢到從前,實際上並沒有,相反一夜無夢到天亮,整個人的氣色都好了很多。不過一早醒來,她就聽說江婉媛和江婉清兩個人前後去找了老夫人和侯爺,哭著鬨著要去將自己的娘親找回來,但是先後被斥責一頓。
江婉媛對李氏倒還真是有點感情,平日見到老夫人和鵪鶉一樣乖的人最後拍著桌子和老夫人吵了起來,揚言說要是母親找不回來,她就要將頭發絞了做姑子去。
老夫人勃然大怒,訓斥著:“我叫你養成這麼大,就教會你不仁不孝做起威脅長輩的事情來!一個侯府的嫡女,做事沒有半分沉穩,反倒是在窩裡橫了起來。你當真要去做姑子不是?我便再問上一句,隻要你應了聲,我立即就派人送你過去。”
江婉媛直接被嚇了一跳,渾身的寒毛豎了起來,兩個肩膀高高聳起,哭都不敢哭出聲音來,“我……我隻是擔心母親。”
承恩侯府陰盛陽衰,未來多多少少靠著幾位姑娘幫襯一番。
老夫人才打了人一棍子,隨後又給出了一個甜棗,好生說著:“現在府裡除了必要當差實在走不開的,都過去找人了。不隻是你們著急,我們大家都在著急,現在能做的也就是等著消息。你彆在府上鬨著鬨那的,除了讓人分神多照顧你之外,沒有一點用。我知道你是個孝順的,不如多抄寫一些佛經,替你母親祈福。”
她這麼一張一弛,真的就將江婉媛糊弄出,後麵也沒做出什麼幺蛾子來。
江婉容直罵她沒用,可她的目的就隻是為了讓老夫人不要那麼快動李氏,從某種方麵來說,她也算是達成了自己的目標。
她現在是真的希望李氏能夠被找回來,私底下還去找了陸謹言,讓他幫忙多看看,承恩侯府這邊迫於兩個姑娘的壓力,表麵上也認真找了起來,朝廷那邊也是。幾方勢力混在一起找了兩天,居然連人的影子都沒有看見。
就在所有人遍尋李氏不得的時候,在眾目睽睽之下,李氏突然完好無損地被人送了回來。
一個在土匪窩裡待了三天又回來的人,她的噩夢也從這個時候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