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謹言雖然沒有生命之憂, 但是一直昏睡著。聽李大夫說,是因為之前身子受了虧損,養上幾日就會好。
江婉容就把所有事都放了下來, 每天很專心地等他醒過來。但是她等了好久好久,久到梁平的一場雨都下完了,他還是沒有醒過來。她過去問李大夫, 李大夫隻說讓她再等等,隻是她還要等上多久呢?
院子裡移植的迎春花開了,張揚而又醒目。她覺得這個意頭很好, 特意讓緋珠剪下來一束,擺放在偏院的屋子裡。
她擺弄著花枝, 絮絮叨叨地念著:“今天的花開得好看,但是估計開不了太長時間。所以你要快點醒過來, 不然的話就真的錯過花期,要是再想看見的話, 就要等到明年了。明年我可不想再留在梁平了,李大夫說已經找到了治療瘟疫的方子,所以你也可以放下心,若是有機會的話, 我們還是回京城比較好。錦瑤也快及笄了,要開始留意起人家來, 姑娘家一輩子就這麼一次,可得要好好選選。”
更多時候, 她都像是一個人在自言自語著,長久地和空氣說話,她也會有覺得累的時候。她坐在杌子上,認真地看向仍舊在昏睡中的男人, “你什麼時候醒過來呢?你要是快點醒過來的話,我就去和李大夫說,要接受治療,然後我們要個孩子。也可以是兩三個,有兒有女是最好的。我們相貌都是不差,不論像誰應該都好看。”
“所以你要快點醒來才是……”
在她沒有注意到的地方,男人的手指有了細小的移動,她沒有察覺,低低地念著:“我其實也想偷偷告訴你,我也很喜歡很喜歡你,就比你的喜歡少那麼一點。”
她剛想用手比劃一下子給他看,手上突然傳來溫熱的觸感。
一時間她像是喪失了所有言語能力,隻呆呆地看著握著自己的那雙手。他的手很白,因為瘦了不少,上麵青色的筋脈很是明顯,但是意外地不顯得孱弱,仍舊是溫暖而有力量的。
“真的會比我的喜歡少一點嗎?”
男人因為長時間沒有說話,聲音嘶啞有些重音都沒有咬準,話裡麵卻隱隱透露出幾分愉悅來。
她就像是帶上了枷鎖很長時間,在這一刻枷鎖被拿走,心神變得前所未有的輕鬆。明明是一件喜事,她卻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嘴唇上下張合了幾次,卻說不出任何話來。
陸謹言看著麵前的女子紅著眼眶,抬起手將她頰邊的眼淚擦乾淨,“我不是醒過來了嗎?怎麼還哭了。”
江婉容隻是用一雙紅腫的眼睛望著他,沒有說話。
她這段時間瘦了好多,陸謹言也能夠想象在這段時間裡她吃了多少苦頭,而原本這些苦頭是她不該受著的。他去拉著她的手,妥帖地放置在自己的胸膛上,慎重說:“這次我絕對不會在失約了。”
手掌心下,是心臟強勁而有的力的跳動,這一切都切切實實地證明著,麵前的男人是真的醒過來了,而不是自己的一場幻覺。
她突然一把抱了過去,鼻端能夠聞到男人身上的藥香,她像是賭氣一般,拖著濃重的哭腔說:“如果有下次的話,我一定不會再等你這麼長時間。”
——
江婉容在陸謹言醒過來之後,很快也生了一場病。不過也不是什麼大病,純粹是先前憂慮過重導致的,調養一段時間就好了。而陸謹言也剛好是大病初愈需要靜心養著,兩個人索性就直接住到了一起。理由也正當得不得了,方便下人們照顧。
外麵的事情就全都交給了沈琅,院子裡則一律讓緋珠管著。緋珠倒是沒有什麼不情願的,在江婉容昏睡又醒過來之後,兩眼淚汪汪地開始“謝天謝地”。
江婉容準備等回去之後,就要著手替她相看人家,再讓她風風光光出嫁。
倒是沈琅那邊不知道該怎麼處理,她在私下裡告訴陸謹言,“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總覺得沈琅和錦瑤之間像是有些什麼。沈琅這個人怎麼說呢,先不說他合不合適,就是平北侯府那一團亂的關係,也不能讓錦瑤和他有什麼。不然外人該怎麼看錦瑤?”
原本這件事簡單得很,以後處處避開沈琅,兩家的不打交道就是。可這次若不是因為沈琅在中間周旋,就未必能有現在的局麵。他們做不出忘恩負義的事兒,那怕沈琅日後真的提出要娶陸錦瑤,他們也隻能客客氣氣地回絕。
陸謹言倒是想得更深些。
他們這個年紀再去談什麼情情愛愛也不太可能,沈琅怕是有一半的原因是為了長公主府考慮。先帝在時,長公主能憑著過往的從龍之功風光不可一世,可這份功勞在新帝這裡可沒有什麼用處。如果想要保住過往的榮耀,就必須再找一個強有力的合作者,而合作最常見的方式自然是結為親家。
他倒不是對這種方式有什麼意見,可是雖然之前都聽說了陸錦芷病重的消息,可到底人還在,沈琅就開始的接觸陸錦瑤,怎麼看都過於薄情。他倒是不至於為了前程,真的去犧牲自己妹妹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