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簾拉得極緊,陽光從地下縫隙擠進,照亮一地拚圖碎片。
“為什麼不聽媽媽話拉開窗簾?”容顏姣好女人蹲到與小孩子平齊高度,捧住孩子臉手蒼白且瘦骨嶙峋。
小男孩從地上踉蹌站起,黑黝黝眸子掀不起半分波瀾。
“忘記了。”
空洞無物眼神與木然平板話語,讓粉雕玉琢般精致男孩像是個毫無感情木偶。
“忘記了?”女人拔高聲音,原本悅耳聲音變得尖銳。
“嗯。”麵對這樣癡狂又病態母親,小男孩隻是平靜點頭。
女人卻又忽地冷靜,驀然抽手:“為什麼和爸爸告狀?”
“為什麼要和爸爸說媽媽壞話?你知道媽媽有多累嗎?媽媽那麼辛苦,你為什麼就不懂得體諒一下媽媽呢?”女人一句一句追問,伸出手去晃動小男孩身體,眼睛中紅血絲蔓延。
小男孩沒回答。
昨日爸爸沒有回家,媽媽在客廳中關著燈等了整整一夜,直到今早精神崩潰……爸爸東西被扔了一地,凡是讓媽媽感覺有威脅東西都被鋒利剪刀剪碎,或者被扔在地下砸爛。
“你說話!”
小男孩長長眼睫毛像極了女人丈夫,讓女人緊接著又軟下態度:“媽媽不是在怪你。”
“我沒做。”小男孩還以為女人根本就不打算得到回答,畢竟她活在自己世界中已經很久了。
他也被迫適應。
剛開始他同樣會感到驚慌,麵對母親質問和脅迫也是焦灼不安,但總是有適應這一天。
做出一些強烈反應隻會更加刺激母親那纖細神經。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知道你是好孩子。”女人聞言展露笑顏,冰涼指尖劃過男孩臉,幫男孩捋了捋額前墨發。
“你覺得媽媽這樣做不對,是嗎?”
這次女人並沒有停頓,因為她自己心中早有答案,接下來話語中帶著滿滿煽動性:“媽媽是因為太喜歡爸爸了,所以才這樣做。”
“爸爸總是有事情想要瞞著媽媽,媽媽隻是想要更了解他有錯嗎?隻是因為我太愛他了……”女人有些悵然,語氣低落不斷重複,“媽媽是太愛他了。”
小男孩抬起頭,看著母親發紅眼睛,像是有水滴從裡麵滾落。
“我沒有辦法。”女人話語是歎息。
第無數次提起她這愛情曾經甜蜜以前。
“爸爸很愛媽媽。”謊話說多了,仿佛自己都要被欺騙過去,女人唇角彎起,如蜜般甜,“爸爸年輕時候很浪漫,總是會給媽媽準備好多驚喜,現在他隻是太忙了,累了,所以才一時間忽視了你,知道嗎?”
就是自我安慰時女人都不願意提起自己,每當說起都把這份苦澀推給小男孩,如同她是在為小男孩兒傷心。
……
“先生,夫人在家不會傷心嗎?”一位身材豐滿,穿著超短紅裙女性嬌嗔地坐到這位先生腿上。
這是這個悲慘家庭關係中男主人公。
香車、美人、紅酒交織著曖昧,煙霧朦朧笑容讓人迷醉。
“在這個時候不要提那麼煞風景話。”這份沉重被這位丈夫一句煞風景,輕鬆帶過。
……
又一次夜深,彆墅外傳來車輛發動機聲音。
“你爸爸回來了!”女人將處於睡夢中小男孩喚醒,然後便立刻興衝衝走到大門口前。
生硬地停住。
害怕麵對她所不能承受場景。
女人轉過頭去看,向睡眼惺忪小男孩:“你為什麼不歡迎你爸爸?”
漆黑夜色中,女人臉一片慘白像是恐怖故事中含冤女鬼。
小男孩沒有像同齡孩子被吵醒時那樣哭鬨,就隻是安靜地望著。
在這難耐寂靜中,空氣凝滯。
以前女人很喜歡陽光,所以才會修那麼寬敞明亮落地窗,在有人提出反對意見時甚至偏執地妄圖絕交。
她企圖擁抱太陽。
在一場萬裡無雲晴空,陽光照耀著她愛人和彆女人熱吻,未曾掩飾醜惡經由這一扇落地窗毫無征兆地映在她腦中。
就此陷入瘋狂。
“不是他教我。”簡遇回從遺忘中抽離,否認道。
對於這回答顧渝曉是驚訝,難道除去譚早西還有其他人能出這種餿主意不成?
“這個是母親禮物。”簡遇回將那支生鏽鋼筆拿起,它筆尖早就無法供應墨水,卻仍是讓他留到如今。
有時他也會想,是不是自己遺傳了母親過分妄圖抓住過去美好基因。
哪怕故事後續是如此憂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