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秀才啞然失笑,“這書難得很,你爹我也是請教了很多人。”
青桃去書架找書時就發現了,這本書裡的批注是最多的,不過她目的不在此,又道,“爹很厲害了,很多人愛麵子,讀到不懂的書草草略過了事,爹能找人請教問明白已是很不錯了。”
“你這孩子,嘴巴怎麼像抹了蜜...”譚秀才忍俊不禁,不過不得不說,青桃這話誇到他心坎上了,畢竟教書容易,請教學問難,身邊沒有不是放不下身段請教難題的秀才,他從沒那些顧忌,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於人該對自己誠實才是。
他問青桃怎麼想起讀這書了。
青桃的答案簡單,“翻了兩頁感覺很有趣。”
譚秀才當初讀這書也是覺得有趣,哪怕和科舉無關他也樂得花時間謄抄,這點父女兩看法相同,譚秀才道,“喜歡讀書是好事,我書架的書你喜歡隨便看,不懂的拿來問我。”
“爹都懂嗎?”
“不是都,大多是懂的。”譚秀才謙虛道。
“爹真厲害。”青桃問,“爹怎麼不試試繼續考科舉?”
這話青桃已經問過了,譚秀才還是那句話,“沒有那種衝勁了。”
“怎麼沒有。”青桃指著書裡的批注,“閒暇之餘能弄懂這麼晦澀難懂的書,怎麼就不算衝勁了?”
批注密密麻麻,花了譚秀才很長時間,猛地聽青桃說起,他愣了好一會,隨即歎道,“不如年輕那會了。”
考秀才那會全神貫注的讀書,一門心思在科舉上,考上秀才心裡那口氣就泄掉了,所以之後鄉試沒有過。
“爹很努力了。”青桃鼓勵他。
譚秀才連連搖頭,“爹老了,不行了,比那些一門心思考科舉的考生差遠了。”
對於閨女的關心,譚秀才還是很受用的,他把書推給青桃,語重心長道,“爹這輩子就指望你們出人頭地了。”
眼看該去書塾了,譚秀才沒有和青桃多聊。
晚上,回屋和邵氏叨嘮起閨女的好。
世人總說兒子好,可他看幾個兒子沒一個比得上閨女的,譚青文學業退步明年院試結果難料,譚青武資質平平連大郎都不如,而譚青槐年齡小沒定性還看不太出來。
“青桃要是個男孩該多好。”
男孩能考科舉,以青桃的資質,考個進士不成問題。
傍晚他考察青桃功課,發現她比前幾日又進步了很多,儘管認字這方麵弱了點,讀書卻尤為厲害,譚青槐不懂的問題她隨口就解釋清楚了,簡直無師自通。
“相公不是說女孩也挺好嗎?”
“哎,心底總是覺得可惜,咱閨女是個讀書的好料子。”
邵氏已經記不清他今天誇了青桃多少回了,往裡挪了點位置,真誠道,“這點像你。”
這話聽著熨帖,譚秀才心滿意足的闔上眼,“睡吧。”
邵氏卻睡不著,倒不是沒瞌睡,而是想起白天青桃和她說要出去做買賣的事,看青桃表情不像隨口說的。
“相公,青桃和你說了沒?”
“什麼?”譚秀才的聲音已帶了睡意。
“青桃想做買賣。”
譚秀才一下睜開眼坐起,瞌睡也去了大半,“青桃沒錢用了?”
邵氏覺得不是。
早上她給青桃拿錢買菜,青桃說她有,要不是她強給青桃不會要她的錢,所以青桃手裡是有錢的。
想了想,邵氏說,“許是閒不住吧,先前在麵館起早貪黑的,辭了工多少會幫我做家務,如今寒梅來了,家務活讓寒梅搶著做了,她閒下來不習慣吧。”
前段時間回老宅邱婆子和她說了很多青桃的好。
那時她才知道為什麼每次回家床單被褥永遠是乾淨的聞不著黴味,因為她們每次走後青桃都會拆下來洗了收進衣櫃裡,天好還會翻出來曬。
譚秀才也想到了,緩緩躺下,許久才道,“她想做就讓她做吧。”
他想著青桃年齡小,說是做買賣其實就賣點自己繡的絹花手帕掙點零嘴錢,因為城裡很多小姑娘都會這個。
他還讓邵氏給青桃拿點錢買針線。
邵氏滿口應下,就是譚秀才不說這錢她也要給青桃錢的,往回錢財隻夠日常開銷,如今好像多出許多,給青桃完全不是問題。
夫妻倆說著說著便沒了聲。
木屋這邊青桃卻是很晚才睡著,她沒什麼野心,能有個掙錢的路子就好。
尤其到過年要掙到幾兩銀子。
沒錯,青桃決定選當家試試,倒不是因為譚青槐說的那些,而是想讓譚秀才重新考科舉。
她翻過譚秀才的書架,不得不說,譚秀才讀了很多書,種田的,飼養花草的,喂養家禽的都有涉獵,而且前人大儒的文章他隨口拈來,她不知道考舉人難到什麼程度,但她覺得譚秀才是有機會的。
不試試就真的沒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