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很多人對娘家人都像李氏的態度。
郭寒梅在老宅就和二房關係好,保不齊也是個愛娘家勝過愛婆家的。
邵氏不喜歡這種人。
和青桃說,“你大嫂進門時間短,啥品行我也說不準,不過你爹不會看走眼的。”
青桃沒料到裡邊還有譚秀才的事,想說他爹看走眼的時候恐怕不少,比如趙氏...比如何樹森。
她微微張嘴,作了聲歎息。
邵氏笑了,“你歎什麼氣啊,你大嫂性子如何有娘管著,她不敢打你的主意的。”
青桃想說歎氣不是因為那個。
“娘...”
“嗯?”邵氏側身,語氣帶著疑惑。
青桃話鋒一轉,撒嬌的語氣說,“有娘在真好。”
邵氏一愣,臉上笑開來,“閨女嘴甜真好,我養你大哥到現在也沒聽到他說過什麼好聽的話。”
以前的邵氏對青桃更多的是想彌補她,以及堵住其他人的嘴巴,以免落得個重男輕女的名聲,現如今是打眼裡喜歡青桃,青桃孝順,事事想著她這個做娘的,哪怕養在鄉下,待人接物不卑不亢,遇事亦處變不驚,比自己剛搬來鎮上畏手畏腳的樣子強多了。
不怪婆婆和相公說青桃的好,處處為青桃考慮。
在她看來,閨女比兒子貼得多。
“不聊你大嫂了,你讓我對她好點就好點吧,隻要不叫我發現她打你的主意。”邵氏換隻手提燈籠,想起什麼,又道,“往後掙了多少錢你就彆當著全家人的麵說了,你自己有數就好。”
郭寒梅不知道掙了多少該就收斂了吧。
青桃:“......”
自古以來,少有防兒媳防到這種份上的。
“爹說的?”青桃不由得問。
邵氏:“你爹看人準得很。”
青桃再次沉默。
她就納了悶了,如此慧眼獨具的人為什麼看自己身邊朋友就瞎了眼呢,她又問邵氏,“爹可有說去何叔家帶什麼禮去?”
以譚秀才的性子做不出空手上門吃飯的事來,少不得要帶份禮,而那天是何樹森收義子,譚秀才的禮多半會給周榮。
邵氏錯愕,“你爹要去何叔家?”
“娘不知道?”
邵氏停下腳步,語氣很輕,“你爹沒說。”
“何樹森收周榮為義子,請爹去做見證人呢。”青桃打量著邵氏神色,看她聽到何樹森的名字先是麵色怔忡,隨即眉頭緊皺,“你何叔收周榮作義子?”
“嗯。”
“為什麼?”邵氏滿臉不解。
青桃冷嗤,“誰知道呢?”
總之不會是什麼好事。
“你說...”邵氏抬腳,忽地踩到低窪裡,她重不穩朝前撲去,青桃忙喚她,卻看她栽到牆邊,手肘擦著牆壁劃過,燈籠順勢撞到了牆上。
燭火滅了。
“娘。”青桃驚呼了聲。
“沒事。”漆黑中,邵氏的聲音沒什麼起伏,“這兒不好走,你站在那彆動,等娘把燭火點亮。”
青桃看不到邵氏,隻能聽到邵氏手伸進衣兜的聲響,不多時,火折子的光亮起,照亮了邵氏小半邊臉頰。
邵氏的臉很白,眼睛微微閉著。
另隻手費力地抬著燈籠。
燈罩落在她腳邊。
好幾下,燭火也沒被點燃。
邵氏鼓起腮幫,朝火折子大口大口吹氣。
臉一會暗一會亮。
青桃上前,蹲身扶邵氏站起,順勢拿了她手裡的燈籠與火折子,“娘,我來吧。”
燭火點亮,青桃小護著它不被風吹滅,快速撿起燈罩蓋上。
光亮了。
順勢照亮了邵氏整張臉。
邵氏垂著眼,神色恍惚,青桃隱約猜到所謂何事,故作懵懂地問,“娘在想什麼,是不是傷著手了。”
手肘那處的衣服被磨破了,邵氏甩了甩,“有點疼,不礙事的。”
她怔怔的看著青桃,多次張了張嘴。
“青桃...”
“嗯?”
“你何叔為什麼想收周榮為義子啊?”這句話在她唇邊徘徊了許久才問出來。
臉上是清晰可見的難過。
青桃把燈籠插在掛著的板凳上,反問邵氏,“娘覺得是為什麼?”
邵氏不說話了。
青桃按著她的手問疼不疼,邵氏訥訥的說有點,青桃讓她回家歇息,天亮去醫館瞧瞧。
邵氏說不用。
客棧那邊老掌櫃還等著她送貨,青桃就沒多勸,重新回到車後,推著車走。
街上靜悄悄的,看不到人影。
邵氏仍然走在前邊。
快到客棧時,她提起燈籠,悵然的說了句,“你趙嬸子命真好。”
青桃裡琢磨了番話裡的含義,“命好就不會守寡了,娘的命比她好。”
邵氏裡,何樹森收周榮為義子是圖趙氏的美色?
青桃巴不得是那樣。
“娘,那天你和爹同去吧。”
女人在那方麵是很敏銳的,何樹森跟趙氏是不是那麼回事,邵氏分辨得出來。
邵氏沒什麼精神,“人家沒請我,我去多不合適呀。”
“有什麼不合適的,何家嬸子死前不是托你照顧兩個孩子嗎,周榮拜何叔為義父,名義上是兩個孩子的哥哥,你幫她們看看哥哥品性沒錯吧,況且何叔和爹走得近,你和爹一塊去沒什麼不妥。”
邵氏搖頭,“我就不去了吧。”
“去吧,我也去。”
青桃沒把何樹森和趙氏往那方麵想過,沒有摸清兩家結乾親家的目的她始終不安,總覺得兩家背後要使壞。
勸不動邵氏,便去勸譚秀才,讓他帶她和邵氏去見見世麵。
譚秀才沒拒絕,隻問青桃生意怎麼辦。
青桃早想到了,生意照做,經過何家門前進門瞧瞧就行。
不留飯,更不會惹麻煩。
譚秀才答應了。
於是,等青桃沿街賣了包子去何家,敬茶儀式已經結束了,趙氏娘坐在堂屋裡,笑聲連連地說著什麼。
鐵牛鐵蛋帶著周榮在院裡玩耍。
何樹森兩個閨女坐在走廊上,兩手拿著糖人吃。
青桃喊了聲爹娘,邵氏率先走了出來。
那張抹得比雪白的臉讓青桃嘴角抽了抽,她和邵氏說了脂粉過重不好看,偏邵氏喜歡,每次出門前可勁往臉上抹,雙唇像血盆大口似的,青桃深吸口氣,努力擠出個笑來,“娘。”
“青桃來了啊。”
比起青桃,邵氏臉上的笑亦有幾分勉強。
出來後,眼睛還往灶房瞄了兩眼。
青桃順勢偏頭看去。
隻見趙氏係著圍裙站在灶台邊,和對麵燒火的何家老太太有說有笑。
要知道,趙氏站的位置以前是邵氏的。
她走到邵氏跟前,晃了晃邵氏手臂,“娘。”
“你來晚了。”邵氏說,“敬茶早結束了。”
何樹森很喜歡周榮,敬茶專門請人看了時辰的,邵氏替青桃順了順被風吹亂的幾撮頭發,“賣得怎麼樣了?”
“快賣完了。”青桃朝堂屋看了眼,譚秀才朝她招手,青桃走過去,譚秀才就把敬茶的細節說了說,何樹森坐在旁邊,笑得滿目歡喜,青桃恭喜他得了個義子,何樹森抓桌上的糖給她,青桃收下,和譚秀才說要出去守推車。
趙氏娘從青桃進門就拉長臉不高興。
聞言,鼻孔裡哼了聲。
她就說青桃這妮子接近她沒安好,扯謊說鄰居家的孩子要去短學讀書,可譚秀才說沒那回事。
她的猜測是對的,青桃是在為譚家那幫堂兄堂弟鋪路。
果然像邱婆子,狡猾得很。
她掀著眼皮,麵露鄙夷。
青桃卻沒搭理她,走到門口,順勢挽著邵氏手臂,要邵氏幫她。
邵氏看了眼灶房,遲疑,“我...”
“娘在這幫不上忙...”
這話對邵氏來說夠紮的,她扯了扯嘴角,“好吧。”
說著帶青桃去灶房打招呼,灶房裡的兩人露出相同的表情,皆是不喜,假意留飯的話也懶得說,隻讓青桃慢點走。
邵氏一臉失落。
青桃拉著她就出了門。
推車前站著兩個半大的孩子,看到青桃,兩人興奮地揮手,“譚姑娘,我買包子。”
“來了。”
青桃收了錢,等人走後才問邵氏什麼情況,邵氏的說法和譚秀才不同,言語間滿是諷刺,“你趙嬸子思可不簡單...”
餘下的話沒有多說,青桃卻懂來。
趙氏喜歡何樹森。
但一個巴掌拍不響,何樹森接近趙氏總有目的吧。
“何叔怎麼想起收周榮為義子了?”青桃問出這個問題。
邵氏說,“你何奶奶的意思。”
果然不簡單。
青桃道,“何奶奶怎麼想的?”
“投緣吧。”邵氏的回答很簡單,青桃不太信,何家老太太摳門刻薄,不像會因為投緣就往家裡招孩子的人,青桃說了句,“四弟來何家的次數更多,老太太和四弟不投緣?”
邵氏回答不上來。
青桃故意撇嘴道,“我看老太太故意膈應咱們呢,明知周榮打了四弟,她不疼四弟,反而給何叔收周榮作義子...”
“她或許就是...”邵氏給老太太找借口。
青桃打斷她,“就是給咱添堵。”
邵氏啞然,片刻,解釋說,“你何奶奶不是那樣的人。”
“那娘怎麼解釋這件事?”
邵氏再次沉默。
青桃又去和譚秀才說,她承認自己做得不光彩,可為了譚家,不得不那麼做。
她和譚秀才說趙氏喜歡何樹森,想嫁去何家。
何家老太太也喜歡趙氏得緊。
譚秀才聽完整個人如遭雷劈愣在當場,“誰和你說的?”
“我有眼睛自己會看。”
青桃見過邵氏在何家忙前忙活老太太眉開眼笑的情形,可這次,邵氏去了後老太太沒怎麼和她說過話,告辭時,老太太態度不冷不熱的,譚秀才多少有點感覺才是。
譚秀才不像邵氏情緒外露,他隻說,“沒聽你何叔說啊...”
“續弦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譚秀才:“......”
“那也不該是你趙嬸子啊...”良久,譚秀才才說了句。
青桃無情地打擊他,“也許何叔瞧不上趙嬸子,是趙嬸子自個往上貼。”
譚秀才:“......”
“你趙嬸子不是那樣的人。”譚秀才斬釘截鐵。
青桃:“如果是呢?”
譚秀才徹底無話。
是夜,夫妻倆同榻而眠,裡都裝著事,翻來覆去睡不著,拱來拱去,冷風直往被子裡鑽,譚秀才受不住了,開口問,“睡不著?”
邵氏嗯了聲。
作者有話要說: 想起高中時班主任打擊談戀愛的,把兩人叫到辦公室,當著女生的麵說男生壞話,你看他長成這樣成績又不好,你喜歡他啥啊,說完又當著男生的麵說女生邋遢長得胖之類的,感覺好社死的畫麵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