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50 癩(2 / 2)

錢栗樹在錢家是個香餑餑,也就錢木匠不把他當回事而已。

如此,羅狗子就不再勸。

否則被錢家人聽到了,以為他和李城慫恿錢栗樹不回家,他兩擔不起那個責。

李城垂眸,眼裡情緒不明,又說,“那明個兒來我家吃午飯吧,我娘想找個機會好好謝謝你。”

錢栗樹看他眼,仍是拒絕,“不用了。”

羅狗子附和,“是啊,咱們誰跟誰啊,吃飯免了吧。”

李城吃完一個包子就不吃了,臉上有些落寞,“以前我家窮,沒法請你們去家裡做客,這回掙了錢,你們就彆推辭了,我答應我娘請你們去的。”

李城的情況和兩人不同,錢栗樹和羅狗子全身心應付州府的事,他則隔兩天要回鎮上看他娘和他姐。

以防他奶又起幺蛾子。

說起從前,羅狗子諸多感慨。沒有多想就爽快應下,“成,那明天中午去你家,晚上去我家。”

掙錢是錢栗樹的功勞,李城要請客,他也不能落下,囫圇吞棗的咽下兩個包子,拍著手說道,“到時我買兩壺酒,咱好好喝喝。”

青桃蹲在地上,幫老婆婆擦雞蛋,並沒看到錢栗樹在馬車裡。

算算日子,已到她付租子的時候了,前幾天她去了趟錢家,敲門沒人應,同巷子的人家說錢家去州府做大生意去了,啥時候回來沒個準數。

錢財不好托人轉交,因此租子現在還沒給。

擦乾淨雞蛋,她直起身,“不臟了。”

“麻煩姑娘你了,我老婆子眼神不好使,稍微用點力就把雞蛋弄碎了。”害怕擋著行人的路,老婆婆提著籃子往後邊退了退,說道,“雞蛋從雞窩撿來的,多少會沾些雞屎草屑,養雞的人不覺得有什麼,城裡人講究,看著臟就不買了。”

青桃知道。

便是郭寒梅買雞蛋也專買乾淨的,人之常情。

冬天雞蛋不易壞,她問老婆婆怎麼賣的。

天寒地凍的,老婆婆穿得薄,吹久了風容易生病。

左右她揉麵調餡兒要用雞蛋,多買些放著無妨。

“五文錢兩個,其他都這麼賣的。”

冬天雞不愛下蛋,故而雞蛋要稍微貴些,平時兩文錢一個就買得到,青桃數了下籃子裡的雞蛋,二十五個,她一一檢查,沒有壞掉的,便全買了。

老婆婆感激不已,見青桃沒有裝蛋的籃子,就把籃子送給了她。

這種竹籃子幾乎家家戶戶的人都會編,不值錢。

青桃卻還是多給了兩文錢,算買籃子的錢。

趙氏娘看得嘔血,碎嘴道,“瞧瞧她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嘴臉,她像是會吃虧的嗎?再過半個月,雞蛋三文錢一個都有人買。”

年關將至,雞蛋肉類會漲價。

青桃明明是賺的,卻擺出一副做善事的嘴臉,看得人惡心。

鐵蛋聽了太多趙氏罵青桃的話,麵上沒什麼情緒,就心裡羨慕。

羨慕青桃有能耐。

她比自己小幾歲,買賣做得有聲有色不說,還受人們喜歡,串巷時,好些人跟她寒暄聊天,孩子們也喜歡她,譚姑娘前譚姑娘後的喚她。

耕田村趕集的人也常給她捎東西來。

她人緣極好。

不像他,走到哪兒都是挨罵的。

見青桃把竹籃掛在板凳的凳腳上,他和他奶商量,“咱要不要也買些雞蛋等年底換錢...”

“沒出息的,放著好好的買賣不做,成天琢磨些啥呢。”

鐵蛋訕訕地低下頭去。

一低頭,就看到露在外邊的脖子和胸口,心裡一陣淒涼。

來鎮上後,爹娘就不管他了。

身上的衣衫還是周富穿過的秋衫,周富身形瘦,衣服穿在他身上崩得緊緊的,胸前直接崩開了,他姑姑當沒看見,他奶也不提縫補之事,以致他天天穿著這件漏風的衣衫四處走,清晨那陣,風吹得皮膚生疼,疼得他恨不得躲進蒸籠裡去。

而青桃呢?

穿著桃花色的襖子,拉高的領子將脖子圍得嚴嚴實實的,看著分外暖和。

他提了提衣服,感慨,“當年姑要是嫁去譚家多好啊。”

譚家有錢,家裡老人小孩沒有穿秋衫過冬的。

他姑若是譚家婦,他能撿譚青文他們的衣服穿,要知道,譚青文他們的衣服比周富的衣服保暖多了。

“沒出息的!”趙氏娘揪他耳朵,“指望彆人不如指望你自己,咋不說...”

說到這,趙氏娘停下了。

看看鐵蛋,又看看不遠處那張清麗的臉,有什麼在腦子裡快速閃過。

倏地,她拍自己大腿,歡呼道,“我怎麼沒想到呢?”

譚青桃再有能耐又怎麼樣,她是女孩,將來要嫁人的,若能和譚家結親,譚青桃的手藝就是她趙家的,何愁掙不到錢?

痞子尚且能買馬車,她地地道道的農戶會混得比痞子差?

想到日後生活,她咧著嘴,嘿嘿嘿笑了起來。

被風吹皺的臉像老樹皮的樹乾,鐵蛋毛骨悚然,“奶,你笑啥呢?”

“笑咱要發大財了。”

鐵蛋心想,他奶莫不是被風吹壞腦袋了?他們咋可能發大財,即使有大財,也是他姑的,他們就是個幫工而已。

“走走走,咱們不賣了,回去奶和你姑有話說。”

趙氏和何家老太太合得來,幾乎天天黏在一塊,何家兩個丫頭也天天在麵館由趙氏照顧。

聽了她娘的打算。

趙氏直翻白眼,“娘,你當譚家是什麼人家,你想結親就結的啊...”

衝譚秀才兩口子對青桃的歡喜勁兒,哪怕趙家出個秀才也擠不進譚家門檻,她娘怕不是白日做夢呢。

趙氏娘可不管趙氏潑自己冷水,信心滿滿道,“怎麼就結不了,誰家閨女大了不嫁人的啊,青桃能乾怎麼了,鐵牛鐵蛋也不弱啊,雖然沒讀過書,但聽話孝順...”

趙氏無情地打擊她,“譚家可不止看重這些。”

譚秀才有功名,少說也得給譚青桃找個讀書人家,沒看到譚青文媳婦娘家是讀書人哪。

趙氏道,“娘,譚家那老婆子不是好惹的,她最疼青桃,你打她主意小心她揍你。”

放以前,趙氏無論如何會幫忙促成這事,叫青桃下輩子不好過,可眼下情形不同了,她與何家是乾親家,何樹森是短學夫子,正兒八經的讀書人,如果趙家鬨出丟人現眼的事會連累她的名聲,何樹森亦會受牽連,她不能冒這個險。

因此隻能搬出邱婆子來。

趙氏娘心有忌憚,諾諾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她再蠻橫也不能拘著青桃不讓她嫁人吧。”

“嫁給誰也不會是鐵牛他們。”

趙氏娘心裡鬱悶了,“他們也不差。”

“趕譚家差遠了。”

“怎麼就差遠了。”趙氏娘嘴裡不服氣,“鐵牛他們年輕,沒準...”

趙氏打斷他,“沒準他們還能考上秀才不成?”

讀書人地位崇高,譚秀才又是夫子,地位更甚,他的閨女彆說嫁個秀才,嫁個舉人老爺都是有可能的,她娘真的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

彆說,趙氏娘還真饞上天鵝肉了。

譚家瞧不起趙家,她就拐了譚青桃自己回譚家說。

當然,她說的拐不是真的拐走青桃這個人,而是想辦法擄獲青桃的心,讓她非鐵牛或鐵蛋不嫁,邱婆子不是最疼這個孫女嗎,那樣就沒辦法拒絕了吧。

隻是到底讓鐵牛娶青桃還是鐵蛋娶青桃,趙氏娘自個也沒想好。

手心手背都是肉,難啊。

想了一宿後,她決定讓他們各憑本事,誰討了青桃歡心誰娶。

平日她都是帶鐵蛋出門的,第二天她和趙氏說了後,換成鐵牛跟著她。

鐵蛋留在麵館照看。

趙氏不知道她葫蘆裡賣什麼藥,左右不是大事,就由著她去了。

結果就出了事。

她在屋裡做納鞋底,鐵蛋慌慌張張跑來說鐵牛遭人打了,請她趕緊去看看。

“好端端的怎麼會跟人打起來?”趙氏收好鞋底,邊整理衣衫邊朝外走。

鐵蛋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傳話的是西市擺攤的攤販,認識鐵牛,見他被幾個婦人圍毆就來報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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