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桃屋小床大，黃氏，郭寒梅，邵氏，都在青桃屋睡。
四個人，直接橫著睡的。
兩床被子剛剛好。
因青桃要早起，她睡最邊上，黃氏睡最裡邊，和郭寒梅同床被子。
燈已經滅了，黃氏沒有丁點睡意，剛青桃記賬她瞄了幾眼，她不認字，但看上去密密麻麻的，該是字越多掙得越多，問邵氏，“青桃這買賣能掙不少錢吧？”
邵氏替青桃掖了掖被子，小聲回，“嗯。”
“那就好，青桃勤快，如果掙不到錢就白忙活了。”
黃氏心裡沒個數，隻覺得辛苦，晚飯後她們在堂屋歇息，青桃去灶房忙活了許久。
天不亮就得出門。
長年累月誰吃得消啊。
她道，“青桃還小，長此以往身體恐吃不消，寒梅來了，就多讓寒梅幫著做，你和青桃都輕鬆點。”
郭寒梅洗了碗筷就回堂屋坐著，黃氏提醒她好多次，叫她去灶房幫忙。
郭寒梅說邵氏不喜歡她摻和。
黃氏也是做婆婆的人，當即明白邵氏是防著兒媳婦呢，她心裡有點不舒服，卻沒表現出來，現在說這些也是屋裡黑旁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寒梅是我閨女，啥性子我知道，論天賦比不上青桃，卻也是個勤快利索的，你是她婆婆，事事親力親為，留她在邊上耍清閒，傳出去會覺得她不孝...”黃氏又道，“你也彆怕寒梅回家和我說啥，她爹是個榆木腦袋，早些年衙門組織修官道，村裡好些婦人背著飯菜去賣，問我去不去，她爹堅持不讓...”
黃氏說這些是想告訴邵氏，郭家對青桃的買賣不感興趣，用不著提防郭寒梅。
邵氏解釋，“親家誤會了，寒梅進門這麼長時間，我還能不知道她是個善良孝順的？她白天要顧家裡，洗衣做飯全是她的活兒，難得晚上能早睡，我哪兒好使喚她做其他...”
說辭是邵氏早想好的。
也是事實。
邵氏給青桃打下手，家裡的事全丟給郭寒梅，並不輕鬆。
黃氏無話，手在被子下拍了拍寒梅，“你婆婆器重你，你要好好孝順她老人家。”
“是。”
青桃倒床就睡著了，呼吸均勻，邵氏生怕她凍著，起身替她掖了好幾次被子，和黃氏道，“青桃敬重寒梅這個嫂子，常和我說寒梅操持家務辛苦，讓我彆跟著她，留家裡幫寒梅，可她太小了，又沒啥經驗，我不放心，每天清晨陪她出門，轉半個多時辰我就回來。”
邵氏的話明顯說青桃的好。
黃氏怎麼會聽不出來，附和，“青桃真是個好閨女。”
又叮囑郭寒梅往後要對青桃這個小姑子好。
話題一直在青桃和郭寒梅身上，什麼時候睡過去的也不知。
翌日，邵氏和黃氏睜開眼時，床上就隻有她們了，邵氏記著青桃要去客棧送貨，蹭的坐起。
窗戶敞開了些，院裡天光微亮，白雪皚皚。
她套上鞋跑到窗戶邊，見院裡推車還在，鬆了口氣，轉身對黃氏說，“時辰還早，你多睡會，我去灶房看看。”
昨天的包子饅頭剩得多，郭寒梅已經熱著了，另外煮了大半鍋白粥，看邵氏望著鐵鍋上的蒸籠愣神，便道，“小妹去過客棧回來了。”
車輪結冰轉不動，青桃用起火的稻草撲著，將包子饅頭裝盆裡背去客棧的。
這會兒在茅廁。
邵氏心情複雜，“我還納悶這個時候院裡的車怎麼沒動過，竟是背著背簍去的。”
雪還在下。
地上覆了厚厚的一層。
邵氏提議今個兒不出去賣包子饅頭了，大不了自家人吃。
“這麼多得吃到啥時候，我想好了，不推車，就用背簍背著賣，包子涼了我回家熱熱就好。”青桃計劃好了年底當家，不能不多準備點錢，生意必須得做。
背簍鋪了厚厚的稻草，木盆裝滿也就三十來個包子饅頭。
料到天冷人們不會出門，青桃沒去主街，直接去小巷轉悠，邊走邊吆喝。
她出門要比平時晚，出乎意料的，人們嫌冷，不願沾冷水淘米，她沒走完一條巷子盆裡的包子饅頭就賣完了。
青桃往家來回跑了兩趟，邵氏覺得太折騰，索性挑著擔子跟在她後邊，風雪交加，走出巷子邵氏就睜不開眼，借傘的人家沒還，她穿的還是早些年前的蓑衣，笨重又不方便，走路歪歪扭扭的，青桃勸她回去，邵氏咬牙說，“娘沒事，太久沒挑過擔子不習慣罷了，你走你的，彆管我...”
天氣寒冷，青桃不敢做多了包子饅頭，一個時辰就通通賣完了。
沒遇到鐵牛兄弟兩，邵氏還問了兩句。
“你趙嬸子也是個心狠的，自個親侄子，大冬天也不找件厚衣服給他們穿，得虧人底子好沒生病，真要有個好歹，趙家不得上門鬨啊...”邵氏低著頭，降低帽簷遮風，繼續道，“我看她娘家人也不是省油的燈，大冷的天，也不管孩子有沒有厚衣服穿，把人送來鎮上就啥也不管，狠心哪...”
彆人家的事邵氏拎得可清了，青桃想說兩句何家。
但風太大，張嘴舌頭凍得打顫，喉嚨也不舒服，就沒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