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兩兩的讀書人放了河燈往回走，譚秀才沒有看到熟麵孔，收回視線，目光落到青桃身上，“好名次？爹能過就不錯了。”
能入城參加考試的都是想走科舉的，乾勁十足，而他泄氣好些年，比不上他們了。
青桃給他打氣，“爹沒問題的。”
牛車繼續往前，駛去府學方向，譚秀才記得何樹森說他們住在府學斜對麵，有心碰碰運氣，哪曉得新開了好幾家客棧，譚秀才不知道何樹森他們住的哪間。
離府學越近，價格越貴，同一條街，價格也不同。
譚秀才挑了間街頭位置的客棧，有點遠，但比上回住的客棧近多了。
客棧入門是麵鏤空影壁，影壁後是庭院，屋舍圍繞庭院而建，共兩層樓，天色已晚，好些房間亮著光，響起此起彼伏的讀書聲，聲音低沉，與書塾裡搖頭晃腦的孩童讀書的聲音截然不同。
一站進院裡，譚青槐就安靜下來。
他們的房間在西邊拐角樓梯口位置，明天就考試，青桃擔心夜裡走動聲打擾譚秀才休息，占了離樓梯口近的。
譚秀才他們則在隔壁。
考試共四門，考兩天，貼經墨義詩文明算，和鄉試一樣，簡單吃了碗麵，譚秀才就回屋看書去了。
牛叔擔心打擾他，在客棧後院和牛聊天。
譚青槐纏著青桃要出去。
府學周圍多是書鋪客棧茶樓，沒什麼逛的，其他地方青桃沒去過，害怕迷路，譚青槐興致勃勃，“我問過客棧掌櫃了，明個兒考試，今晚城裡不宵禁，迷路也沒事，咱隨便找個人問問就回來了。”
譚青杏眉梢微動，附和說，“青桃妹，你不是想去河邊放河燈嗎，咱沿著河邊走就不會迷路了吧...”
譚青槐覺得這個辦法好，然而要他讚同譚青杏他不樂意，悶著頭不說話。
譚青杏又說，“河邊熱鬨，我出門帶了錢，請你們吃燒餅。”
譚青槐挑眉，視線灼灼盯著譚青杏看，譚青杏可不是大方的人，竟舍得請他們吃燒餅，莫不是有什麼陷阱等著他們，他心思一轉，決定不去河邊，“三姐，咱就在附近轉轉，若遇到讀書人辦詩會，咱去看看熱鬨也好啊。”
府城的讀書人附庸風雅，經常辦詩會，賞花賞月，吟詩作對，極儘高雅。
譚青槐從沒見過。
青桃也來了興趣，“行。”
譚青杏咬咬牙，眼裡有絲氣惱，突然一隻手指到自己鼻子麵前，譚青杏皺眉。
譚青槐鼓著腮幫子道，“先說好，出門你再亂走的話我們不會管你的，這次是你自己要來的，出了事怪不到彆人頭上。”
出門前他特意找譚二戶說了譚青杏來府城亂跑的事兒，揚言譚青杏自己作妖，出事自己擔著。
譚青杏臉色有點不好看，正欲說點什麼，譚青槐垂下手，拉著青桃出了門，她趕緊跟上，表態，“你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絕不亂走，你們等等我。”
咚咚咚的踩著木梯下樓，譚青槐惡狠狠瞪她，“動作輕點...”
“那你們等等我。”譚青杏指著樓上，“我有個東西忘記拿了。”
譚青槐不耐煩嘟噥了句，“就你能有什麼東西。”
饒是如此，走到院子裡卻沒往外走。
直到譚青杏背著背簍出現在他麵前，他才跳腳，“你背個背簍乾什麼？”
讀書人提書籃，城裡人挎籃子，隻有鄉下來的喜歡挑擔子背背簍，譚青槐嫌棄的跳開兩步遠。
譚青杏靦腆的笑了笑，“我想先去布莊把繡品賣了。”
“......”
果然還是想亂跑。
譚青槐氣急敗壞，緊緊抓著青桃的手，切齒說，“大晚上的，讓她自己去！咱逛咱的...”
青桃拍拍他的手，看向譚青杏。
早上她就發現了，譚青杏特意打扮過的，還描眉擦了粉，眉黑臉白，比平時有精氣神得多，身上的衣服也不是自己的，是郭寒梅的。她身量比郭寒梅高，但要瘦些，衣服穿在身上顯得稍微短了，但不會難看。
她眼神帶著打量。
譚青杏不自在的撩了撩鬢角的碎發，“我讓牛叔陪我去。”
譚青槐再次跳腳，“你早就計劃好了，剛剛故意逗我玩呢！”
那句‘你們等等我’分明不是急切，而是耍他們的，先讓他們得意，再拒絕同路看他們變臉的滑稽樣，譚青槐恨恨咬牙，麵容扭曲，似要動手打人，青桃扯他胳膊，對譚青杏道，“那我們陪你去吧。”
“三姐！”譚青槐跺腳。
青桃麵色平靜。
而譚青杏臉色繃不住了，急急擺手，“不用不用，你們逛你們的，有牛叔在，我不會走丟的。”
見她臉上露出幾分慌亂，譚青槐濃眉緊皺，懷疑她又在故弄玄虛，又想到青桃的話，心下猶豫，半晌重重點頭，一副視死如歸感，“對，我們陪你！”
想甩掉他們，沒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