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104 生意背後(2 / 2)

“要不我也沒臉讓你跟著我們做啊。”

秦娘子心動,可做買賣要本錢,昨天才還了兩家賬,眼下掏不出錢來,“等秦柏回來我問問他再說吧。”

還是不太情願。

做買賣就是靠運氣,不如洗衣服實在。

羅娘子讓她跟秦柏商量商量,讓她明天給答複。

傍晚秦柏回來,秦娘子就提了這事,秦柏意興闌珊,“你就彆瞎折騰了,咱這樣不挺好的。”

注意他臉色不對,秦娘子問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秦柏唉聲歎氣。

事兒是沒有,就心裡不自在,原因無他,清晨譚秀才找他打聽書塾的事兒,要把兒子送過去。

秦柏仔細一問,才知道譚青文過了縣試和府試,明年去考院試,考過就是秀才。

一家兩個秀才。

而他...

男人私心作祟,沒法跟其他人說,此時秦娘子問,秦柏隻道,“沒事。”

秦娘子不信,追著問了好幾句,秦柏不耐煩了,就說,“說了你也不懂,你還是想辦法多掙幾個錢吧,你看譚家,來得比咱們晚,過得卻比咱們好。”

秦娘子覺得秦柏無理取鬨,譚家是普通人能比的嗎?

邵氏母女兩掙的錢估計比這條巷子任何人都多。

因為這件事,少不得說秦柏,“那也是譚秀才出息,你怎麼不跟譚秀才比。”

譚秀才學問到底怎麼樣秦娘子不知道,但人家免束脩是事實。

說起這個,秦柏心裡愈發不痛快,前兩天碰到孫老爺,孫老爺也跟他打聽譚秀才的事兒,話裡話外很是想結交譚秀才這個人。

今晚還要請譚秀才去家裡吃飯。

譚秀才並沒去。

他挖空心思想巴結討好的人去討好譚秀才,譚秀才還沒搭理。

秦柏心裡不是滋味。

丟下書籃氣衝衝走了。

秦娘子在院子裡跺腳。

柳氏在自家院裡樂得合不攏嘴,府學考試成績出來,譚秀才是這條巷子裡考得最好的,秦娘子鐵定眼紅了,待秦柏不見了人,回屋跟廖駿說這事。

廖駿無奈,“你能不能不要整天盯著彆人家那點事...”

柳氏理直氣壯,“誰讓秦柏害咱丟了三兩銀子。”

她能給秦柏記恨一輩子。

提起這個廖駿就泄氣,拿出從譚秀才那借的文章,這是考試譚秀才寫的。

通篇讀下來,辭藻稱不上華麗,道理也淺顯易懂,廖駿不敢相信譚秀才憑這篇文章能得好名次。

他覺得自己寫的文章更好。

廖駿是當年科考的廩生,享朝廷補貼,委實風光了一段時間。

可惜朝廷對廩生的優待隻有五年,五年過去,除非你能考上舉人,否則補貼就沒了,看完譚秀才文章,廖駿自己寫了一篇。

拿去給譚秀才看,譚秀才自個也說他的更好。

廖駿大感安慰,覺得譚秀才考得好可能是先生喜好的原因。

有的先生喜歡言辭犀利的文章,看到就會給過,有的喜歡引經據典...

譚秀才兩次碰到偏樸實無華的先生罷了。

青桃回來碰到廖駿出去,收拾好後,忍不住進屋問譚秀才廖駿來有什麼事,譚秀才倒沒隱瞞,誇廖駿比他強。

誇是出自真心的。

譚秀才覺得自己這兩次考得好或許真是運氣好,迎合了批閱試題的先生的喜好。

青桃不以為然,“平時寫的文章再好沒用,考試發揮好才是最重要的。”

“他真想弄明白怎麼回事,就該把他在考場寫的文章給你看,文章是根據題目要求來的,審題很關鍵。”

譚秀才如醍醐灌頂,青桃道,“爹你不要看其他人文章寫得好就亂了方寸,考試學問大著呢。”

話說得經驗老道,仿佛自己參加過無數考試似的,譚秀才打趣她,“你又知道了?”

“當然。”青桃坐下,指著譚秀才正在看的書,改成疑問語氣讀出來,“你考試題目是不是這樣的?照本宣科的話,很多考生會用書裡的內容湊成文章交上去,真要那樣就錯了。”

她說得有板有眼,譚秀才沒打斷她。

青桃道,“這兩句出自這本書不假,先生想考的卻不是這個,爹,你考試會猜出題人的心思嗎?”

“什麼心思?”譚秀才沒思考過,考試就是考試,課業紮實,考什麼都能過。

“一看你就沒有。”青桃找出譚秀才這次寫的文章,文鄒鄒的,她勉強讀得懂大概,跟譚秀才舉例,“比如寫這篇文章前,爹你怎麼知道自己有沒有寫偏題?爹看懂題目也就罷了,如果看不懂,或者拿不準該怎麼動筆?”

這種時候還是有的,往年他參加鄉試,提筆寫文章就愁得很。

“你有辦法?”

青桃嘿嘿笑了。

“說難也不難,每次考試,你都可以打聽出題的先生喜好跟品行,真遇到拿捏不準的時候,就把自己置於先生位置思考,哪怕有些偏離,也不會離太多。”

這也是為什麼很多考生打聽主考官...

縣試府試這種科舉小考就罷了,鄉試會試才是讀書人關注的焦點。

她不知道譚秀才前兩次參加鄉試是什麼情況,她和譚秀才說,“如果不知道出題人的喜好也無妨,留意最近幾年其他州府的大事,天災**,傳到咱這邊來的爹都可以了解...”

“沒準就和考試有關。”

譚秀才;“......”

見譚秀才一臉狐疑,青桃嚴肅道,“爹你彆不信,是真的,不信你把往年鄉試會試的題翻出來看。”

讀書人大多兩耳不聞窗外事,不懂人間疾苦,寫文章也泛泛而談,儘是大道理,她覺得光是那些還不夠,要有具體例子或者數據支撐,文章再差也站得住腳。

她跟譚秀才說。

譚秀才問她,“什麼是數據。”

青桃頓了頓,“像每畝地產多少糧,每個州府收多少稅,每條路花多少錢...”

“種地要問莊稼人,收稅要問衙門,爹哪兒知道?”

“爹可以了解啊,讀書為做官,做官為百姓,這些都不懂,能做個好官嗎?”

譚秀才覺得青桃說得離自己太遠,哪曉得青桃又道,“不過我看為官者沒幾個親自種過地的,產糧估計不會考,稅收關乎國庫,爹可以了解。”

“......”

青桃每天都要交稅,憑證已經有小小的一遝了,她給譚秀才看,譚秀才感慨,“都是錢啊。”

“對啊,所以爹要多關注。”

譚秀才道,“我哪兒得空,不過你要是遇到新鮮事可以跟我說說。”

不太信青桃的話,鄉試跟會試皆由禮部主持,想過不是那麼容易的,但不想浪費閨女的良苦用心,左右聽她講故事,譚秀才覺得還是抽得出時間來的。

青桃認真記下,“成,明個兒我就問問去。”

“......”

不知怎麼就把話題扯遠了,譚秀才翻了翻交稅憑證,說起正事來,“書塾那邊我去問過了,你大哥過了府試,書塾樂意收,就束脩有點高。”

“多少?”

“每月六百文。”

一年就得七兩多銀子,加上筆墨紙硯,少說得花去譚秀才在清水鎮半年的束脩,譚秀才歎氣,“秦兄跟我說那邊隻收秀才,我想著那兒位置好,晌午專程去找裡邊先生問了問...”

先生看他穿著府學學服,答應譚青文進學。

就束脩比其他人高。

青桃倒是能理解,譚青文相當於開後門進去的,束脩不高些,其他學子怕是會鬨,先生難做人。

她道,“先生讓大哥什麼時候去?”

“等兩天吧,青桃,咱拿得出錢嗎?”

來府城後,青桃托過他去錢莊兌換銀子,賣包子掙多少錢他是不知道的,兌換的銀子也不多,還要買調料那些,他害怕銀錢不夠。

青桃道,“大哥讀到年底沒問題,明年就明年再說。”

“你跟爹說說,賣包子掙得多嗎?”

“爹覺得多少算多。”

譚秀才想了想,“跟清水鎮比...”

“那還是多的。”

清水鎮物價低,包子饅頭賣得便宜,府城物價高,包子饅頭漲了價,仔細比較好像差不多,其實裡邊門道大著呢。

她買細麵買調料是跟雜貨鋪掌櫃議好的價,每次去那兒拿貨,價格跟清水鎮的相同。

肉價按集市賣的價格算,比清水鎮貴個兩文。

可包子饅頭一個就漲了兩文錢。

故而,利潤比清水鎮的時候高。

包子饅頭賣得也多。

她跟邵氏每天出兩次攤,除去成本,能掙一兩多銀子。

一個月就是三十多兩。

她給譚秀才說了這個數,譚秀才驚訝地捂住了嘴,嗓子都啞了,“這麼多?”

“嗯。”

“會不會太多了?”譚秀才擔憂,“青桃你不會...”

做黑心買賣了吧。

轉而想到青桃是自個閨女,哪兒親爹這麼質疑孩子的,就把話咽了回去,青桃雖然不知道他想說什麼,但也猜到他心裡有疑惑,道,“多嗎?我和娘天不亮就得起,一出去就是大半天,中午回家,隨便弄點吃的就完事,晚上天黑才回得來...”

譚秀才覺得也是。

“要不讓你大嫂進城幫你?”

“過些時候吧。”

家裡要人乾活,郭寒梅走了,剩邱婆子跟李氏,李氏見天作妖,邱婆子怕是受不了。

譚秀才也想到家裡的情況了,再不提郭寒梅進城的事兒,輕聲叮囑青桃,“掙得多是好事,但你和你娘也彆太累著了,累壞身體,遭罪的還是你們,要不以後擺半天攤算了。”

“稅不劃算。”

哪有人嫌錢少的呢,慢慢的天熱起來,包子饅頭的生意鐵定會受影響,到時多的是時間休息。

青桃道,“爹好好讀書,我和娘心裡有數的。”

父女兩在屋裡說悄悄話,譚青文和譚青杏沒有往屋裡走,邵氏在灶房忙活,也不會刻意偷聽,她做了個折耳根炒肉,涼拌折耳根,折耳根排骨湯。

整個小院滿是折耳根的香味。

譚青杏幫著端碗筷,誇邵氏廚藝,“大伯母做的飯菜越來越香了。”

“哪兒就香了,還是你奶做的菜更好吃。”邵氏看了眼輕掩著的窗戶,喚青桃,“什麼話吃了晚飯再說。”

“好呢。”青桃衝譚秀才眨眨眼,譚秀才好笑,“走吧。”

巷子裡的人家洗衣服每個月掙多少錢他有聽說,怎麼也沒想到青桃和邵氏能掙這麼多,飯桌上,臉上笑眯眯的,譚青杏忍不住問他是不是得先生稱讚了。

邵氏給譚秀才盛湯,笑道,“你大伯多大歲數了,先生誇兩句高興不起來了。”

譚秀才回家不怎麼聊府學裡的事兒,先生稱沒稱讚更不會提,邵氏知道他得夫子稱讚還是從他其他同窗那兒聽來的。

譚秀才嘴巴緊得很。

喝了口湯,譚秀才還嘴,“怎麼就高興不起來了,不和你們說是不想你們認為我驕傲。”

有些喜悅分享出來就容易變了味道。

邵氏不會懂的。

譚秀才和譚青文說,“書塾我已經問清楚了,這兩天你挑兩篇文章我幫你修修,過兩天拿到書塾去。”

譚青文有點緊張,“束脩多嗎?”

他跟著青桃岀攤算是見識做買賣多累了,他站著不說話,回家雙腿就顫抖不止,青桃不僅要推車,還要招呼客人,吆喝叫賣,找補零錢,這麼多事兒做下來,沒法想象青桃怎麼過的。

似乎沒聽青桃喊過苦。

這點譚青文自歎不如。

譚秀才握住筷子,怔了怔,道,“每月六百文,你自己算算多不多,你娘和青桃要起多少早才掙得回這些錢,你不用功讀書,對得起她們嗎?”

譚青文低頭不說話。

邵氏拍譚秀才胳膊,“老大還沒去呢,彆說那些掃興的話。”

習慣起早,她並不覺得累。

倒是青桃附和,“是啊,掙錢不容易,大哥你要好好讀書,考不過院試,將來隻能回家種地,你看咱爺,年輕時多俊俏的小夥子,硬是給熬成了臘肉。”

“......”

這是什麼形容?

人上了年紀本來就會那樣,臘肉...譚秀才扒了扒盤子裡的肉,恍惚閃過自家爹的那張臉。

頓時沒了胃口。

譚青文亦收回了握筷子的手。

青桃知道他們看人特彆注重容貌,青桃故意這麼說的。

“不止大哥,爹你也是。”

譚秀才扯著嘴角笑了笑,想說他老了不至於像他爹吧。

“讀書,大家都好好讀書。”

譚青杏來鎮上賣繡品,明個兒就回去了,難得的,她問邵氏請車夫花多少錢,要把車馬費給邵氏。

邵氏受寵若驚,“又不是什麼大事,青杏你跟大伯母客氣什麼啊,你掙幾個錢也不容易,好好攢著,留作嫁妝啊...”

“一碼歸一碼,不能次次都讓大伯母破費。”

上次她回去,郭寒梅就隱晦的問車馬費花了多少錢,她懂郭寒梅的意思,雖說邵氏給的錢,畢竟是她婆婆,花在郭寒梅身上沒什麼,她是侄女...

來之前她就跟郭寒梅商量好了,車馬費從掙的錢裡出。

儘管郭寒梅沒來,也要算一份。

她把話說清楚。

邵氏蹙眉,“你們也算得太清楚了些。”

她跟青桃賣包子,掙的錢都給青桃,青桃會給她一些銀錢傍身,邵氏沒仔細數過,全部擱盒子裡的。

一家人哪兒用得著計較那些。

青桃搭腔,“娘,青杏堂姐要給你就收著,她們也要記賬的。”

記賬的方式是青桃交給青杏的,青杏不會寫字,但郭寒梅會,每次收了多少繡品,給出去多少錢,拿到布莊賣了多少錢,全部記在賬上,方便以後有個比較。

青桃又說,“娘你要是不好意思收就給青杏堂姐攢著,等青杏堂姐成親給她添妝...”

“你這孩子...”邵氏想訓青桃,李氏要知道自己拿了譚青杏的錢,恐怕會跑到城裡跟她吵,邵氏不想招惹李氏。

上首的譚秀才開口了,“青桃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她跟寒梅倒賣繡品,車馬費算是開銷,咱在城裡次次給她出這筆錢沒什麼,咱若不在呢?”

邵氏沒回過神,“咱不在城裡還能在哪兒?”

到底還是要了譚青杏的錢。

不過提到譚青杏成親,邵氏又想起錢栗樹來,論年齡兩人也合適,譚青杏也非常樂意。

她問青桃要不要托人去錢家問問。

青桃覺得可行。

讓邵氏去找羅狗子。

彆看羅狗子是個爺們,八卦起來不輸任何婆子,邵氏說,“狗子看著吊兒郎當的,正經起來也是個嚴肅人,娘比他輩分高,說這話不太好,要不你問問芸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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