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裡燈火太過微弱,站在亭子裡的兩人都沒能看到對方的表情。菲利婭轉過身,平靜的看著那雙碧綠色的眼睛。
來者不善,年輕人總是那般意氣用事,高傲的貴族少年性情耿直。他崇拜著斯加雷特那位死去足足有15年的神使,那是少年從小崇拜的英雄。
坎貝爾侯爵溺愛孩子,在小事上很是縱容。西裡爾認為神使就該是高大沉穩的英雄,而不是現在這朵易折的嬌花。
夜晚有清風,薄霧遮住彎月銀光,它呼呼的吹動花園種下的植物葉片,簌簌作響。一片靜謐過後,隻能聽見輕輕的呼吸聲。
菲利婭微垂眼瞼,細長卷曲的睫毛如鴉羽般輕顫。她又想起神明那雙琉璃一樣的指尖,在她發間輕點的模樣。
神明的動作如此輕巧,仿佛在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那的確是一次難以忘記的殊榮,屬於光明神賜予的榮光。
菲利婭抬手摸了摸盛開的白花。
“那是神的奇跡,不是我的。”神使簡單的解釋,她耐心又平和,淡然得不像記憶裡那個咋咋呼呼的女孩子,“倘若你想見到神跡,你可以嘗試和神溝通,說不定神會展示給你看。”
西裡爾噎住了。
他大概是沒想到神使竟然會這麼說話,合格的淑女說話可不該帶刺。更何況,那簡短的話語中,還微妙的夾雜著對他的諷刺。
看來神使並不是簡單的角色。
西裡爾對新神使的印象更差了:“我要是能和光明神溝通,神使也輪不到你來當?”
他口直新快的吐出話語,講完後他就後悔了。不過誰讓她說話這麼刺人呢,明明世界上,包括神使在內,根本沒人能聽見神的聲音。
“假如你做得到的話,”菲利婭皺起眉,往後退了一步,“光明神不會拒絕他虔誠的信徒。”
薄霧散去,銀色的月光照耀,縷縷素潔的光線如珍珠紗般籠罩在菲利婭的黑發上。
月光下的小小少女頷首示意,姿態像極了高天之上的神明。
“失禮了。”
她甚至沒有屈膝,隻是頗為冷漠的點點頭,拎起裙擺走去充滿鮮花和露水的小道。長出的花朵親昵的親吻她的衣角,小心翼翼的避免尖端上的露珠弄濕她的衣裳。
西裡爾一時間說不出話,他的諷刺和質問還藏在喉管中,難受的咽不下去,吐不出來,最終化作懊惱的一句話。
“……原來她的仆人沒說謊啊。”
……
菲利婭提前離開宴會現場,她甚至沒有跳舞,更沒有碰長桌上的東西。禮服裙裡的束腰讓她難受,明明已經要求妝點師不要收得太緊,沒想到時間長了,腰依舊不舒服。
艾裡和哈姆雷特也沒去跳舞,會場上的女性過少,男性太多,個個都將心思放在新神使身上,顧不上美食好酒,如花般的美人被冷落在一旁。
艾裡最後一個鑽上馬車,一進去,他就嫌棄的將脖子上的領巾扯下來。哈姆雷特見他動作粗魯,露出責怪的表情。
“艾裡,你太粗魯了。”
瀟灑慣的風族少年無所謂的的聳聳肩,要不是菲利婭在旁邊,他都想把身上的禮服脫下來。
“這有什麼關係,反正就你和菲利婭看到。”
哈姆雷特不再說話,他今晚的心情很好,平時對他不怎麼搭理的貴族們紛紛示好,與他不對付的薩魯曼男爵還賠罪般的送他禮物——裡麵裝滿了黃金和寶石——男爵依舊是和以往一樣簡單直白,以及愚蠢。
在場那麼多大小貴族,隻有他的畫風和彆人與眾不同。
“哈姆雷特先生,我們什麼時候去佩洛特裡?”
菲利婭問道,她側著坐,禮服裡的東西硌得她難受。她決定下一次再也不要腦抽參加宴會了,不好玩還活受罪,最恐怖的是那群人眼裡的光,仿佛菲利婭是什麼會行走的大寶貝。
“大約3天之後。”哈姆雷特飛快的回答。
學院並不是不想現在就讓神使入住,而是佩洛特裡和斯加雷特有利益關聯。早早的讓菲利婭到學校去待著,在彆的國家看來,就是和王國撇開關係的意思。
菲利婭在王都的3天可以自由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想了想,決定還是彆浪費時間去找萊雅琴入門的知識,還不如直接讓他們幫忙找個教導的吟遊詩人,教導她快速上手。
畢竟諾言是要實現的,就像光明神承諾要給菲利婭講故事一樣,菲利婭也答應了要和著萊雅琴的聲音唱歌給他聽。
這不過是一件小事而已,哈姆雷特表示明天吟遊詩人便會上門教導。末了,哈姆雷特多嘴的問道:“菲利婭神使怎麼會突然想到要學萊雅琴呢?”
菲利婭的眼神落在馬車角落裡的布裹上,她上一次逃亡的時候,也不曾忘記把神明送給她的琴帶上。這一次宴會同樣如此,她不確定之後會不會發生什麼無法避免的意外,因此去哪裡都帶上它。
哈姆雷特當然對那個包裹有印象,菲利婭神使在旅途中突然中拿到了這個東西,從此之後,上哪都要帶著包裹走。他好奇的轉過視線,後知後覺意識到,那個形狀就是萊雅琴。
可愛的少女想了想,認真的回答:“因為我想讓神聽到我的琴聲和歌聲。”
這是真話,也很容易讓人接受。哈姆雷特肅然起敬,果然神使被選中是有原因的,那必定是菲利婭十分虔誠的緣故。
“請放心!”哈姆雷特對菲利婭神使的好感度更高了,虔誠的信仰光明神的人,一定會成為光輝的聖人,“我一定會替您找到最好的教導者的!”
第二天,前來教導的吟遊詩人敲開魔法公會的大門。菲利婭早早的起床,洗漱完,整理好儀容,並且選了一套方便動作的衣服。
門口站著的是長著翅膀的羽族,艾裡外出時曾經見過他。
羽族青年的翅膀垂在身體兩側,那是透明如蝶翅般脆弱又美麗的翅膀,與印象中的大片羽毛翅膀不同。艾裡之所以記得,是因為青年唱詩歌時的姿態自然而又美麗,他的歌聲中充滿情感,可悲傷可快樂,可激揚可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