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對神使的憐愛, 仿佛對方是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小羔羊。然而在光明神的認知裡,菲利婭的確是個需要好好保護的幼崽。
神明的世界是如此的單純, 他關注一項人、或者說事情的時候,總會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熱切注意她的一舉一動。
菲利婭的一切都在光明神的注視之下,包括她此時此刻在做什麼,她呼吸聲有沒有變化——甚至連發絲揚起的角度,神明也清晰的見到。
萬物的一切都逃不過神明的“眼睛”,光明是他的耳目,所有的一切都由光明帶來。
可不知道為何, 規則賜予神明的, 總是會缺少一大塊東西。
光明神不能理解人類的思緒,他從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切斷了能夠得知神使內心的橋梁。雖說即使能知道神使現在心裡想著的是什麼, 神明也無法理解,也總比現在來好得多——
他頭一次感受到人類的情緒, 大概是“忐忑”。
“我無法聽見你的聲音, ”光明神說道, 手指順著菲利婭的臉頰落下,如同天上灑下恩惠的雨水,那般的自然,“也無法看見你的內心。”
“如果您想知道,我會將一切都告訴您。”菲利婭立即回答道。
神明微笑著搖了搖頭。
即使是在黑夜中,神明的模樣依舊像沐浴在陽光之中, 耀眼而不灼人,他身上朦朧的光令他的微笑越發悲憫。
神明的微笑,帶著人類無法完全解讀的意味。直到現在,作為神使的菲利婭也很難摸清光明神心中所想。
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菲利婭想。她隻是神使而已,隻需要執行神明給予的人物,聆聽神明的聲音,她不需要知道得太多,也不用完全懂得這是為什麼。
但是光明神賜予她的榮譽卻不僅僅是簡單的“聆聽”,菲利婭在懵懂的時候,被迫邁開腳步,踏入了未知的神明的領域。
在神明的領域裡,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權利。
神明對神使是獨特的,但是對菲利婭,卻不僅僅隻是對神使而已。
“我令你為難,”神明直起身體,詠歎般地說道,“你無需如此。”
一再退步的總是光明神,得寸進尺的是神使。
這太奇怪了,從屬的關係,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種模樣呢?
菲利婭的確不清楚,光明神也沒有解答的意思。他從剛才的談話中終於意識到菲利婭和他之間的差距,重新推翻了現在的教學方案,再次做了個簡單的計劃。
實際上,麵對著什麼都不懂的人類,光明神的確有另外一種簡單便捷的教導方式。他大可以粗暴的將自己的部分意識灌輸進菲利婭的腦子裡,如果她受傷了,就用聖光治療;如果無法承受太多,那就反複試探,一次次的灌入。
這樣的話,菲利婭就不會犯下“常識”的錯誤。
然而,一種全新的、從未接觸過的意識拉住了神明最為簡單粗暴的教導。那股奇妙的情緒像是遊魚一樣在神明的意識裡暢遊,它自由自在的阻止每一次下意識的念頭,將神明凝固在奇怪的位置。
他像個普通人類的老師一樣進行最簡單的教導。
為什麼呢?
或許時間會在未來告訴他一切。
“或許你願意和我討論,什麼才是最合適你的方法。”神明鼓勵般的說道,“你比我更了解你自己。”
金發的神明表情柔和,他隨意的揮了揮手指,敞開的窗戶重新閉合,窗外的藤花把縫隙封住,不讓裡麵的一絲一毫透露出去。
即使削弱成如今的模樣,神明也能輕易的構建一個舒適的環境。他大概是覺得高天之上的清冷比較適合教學,手指一揮,聖光在瞬間構建起擁有清澈水麵之地的光明神殿。周圍的一切安靜極了,就連遙遠之處的王座,也清晰可見。
“您不需要為我做到這種程度……”
“你是吾最喜愛的人類,”神明寬容地回答,“不需要如此貶低自己。”
平易近人的神明,菲利婭也不是第一次看見。不過這的確給她的思緒造成一絲絲的混亂,大約是受寵若驚的程度。
菲利婭在和神明的相處時總是畢恭畢敬,偶爾會得意忘形的牽著光明神的手,回想時還會偷偷的樂。或許在某個瞬間,菲利婭會想著,神明大概是比這個次元的人更高級一點的種族,她不需要一直拘謹。
然而直視神明的容顏,總會生出一股奇妙的敬畏情緒。大約這是被刻在生物本能力的東西,即使神明給予她殊榮,也無法輕易的抹去。
“坐到我身邊來,菲利婭。”光明神張開手,示意菲利婭走過去。小神使乖巧地挪動腳步,在神明身旁坐下。
……
屋內的一人一神在進行愉快的教學,而屋子外麵的塔特爾和莫姆則是摸著黑開始抓田裡的青蛙。
阿西亞村真是個神奇的地方,它明明處在兩個繁華國家的必經之路上,卻不像普通小鎮一般繁華。或許其他人不清楚之中的原因,但是學商的塔特爾在了解之後,也能說個大概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