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肆月以前沒主動親過顧雪沉,這還是第一次。
戀愛的那段時間,她隻要跟顧雪沉在一起,這些親密事就不需要她來操心,他看似清冷自持,卻總愛拽著她,在沒人的走廊禮堂圖書館,捧著她一下下吻,似乎永遠廝磨不夠。
現在當然不能跟那時候比,但許肆月親過之後才發現,主動引誘他也彆有滋味。
她耳根微紅,輕舔了一下唇。
顧雪沉的觸感比想象中更好……
他臉頰有些涼,像品相極佳的冰潤玉石,忍不住想用自己的體溫把他點燃融化。
許肆月心口被無形的羽毛來回騷動,酸酸癢癢根本靜不下來,很想再嘗他一下。
她趁著顧雪沉還沒反應過來,又踮起腳,得寸進尺地打算去親他唇角試試,但還沒等貼上去,下顎就被男人的手指用力扣住。
許肆月也不反抗,無辜問:“乾嘛?我說真的,你對我縱容,隻有福利不會吃虧。”
顧雪沉眸底被激出一層殷紅,跳著暗火,他凝視許肆月微張的唇,胸中被衝動撞得發疼,隻想狠狠咬下去讓她快點安分。
他喉結澀然滑動,口中也變得乾涸。
想把她拽過來,掐著她不許亂動,蒙上她那雙總是不走心的眼睛,不顧一切吻她,把她拆吞入腹。
想到發瘋,但不能。
顧雪沉扣著她的手更緊了些,骨節繃得嶙峋,見她疼了,他才燙到般稍稍鬆開:“你還以為是四年前麼?省省力氣,我不可能再受你擺布了。”
許肆月任他控製著,歪了歪頭:“那你為什麼快中午了還不上班,親手給我煮麵?”
顧雪沉冷嗤:“我煮給自己吃,剩下才有你的份。”
許肆月紅唇一揚:“嘴硬不累嗎?”
“沒有你硬撩累,”他淡嘲,“我不過是去墓園幫你撐個傘,就讓你把持不住又親又抱?許肆月,你的臉麵矜持都不要了麼?”
要放在過去,許肆月聽見這話早炸了,但現在全部免疫,慢悠悠跟他說:“對呀,我就是這麼膚淺,撐個傘就讓我主動親近你,你賺大了好吧。”
她故意惹他,小巧下巴在他掌心裡動了動,頭一偏,特彆順便地在他手指上又親了一下,意味深長說:
“我老公味道是真的不錯,連手都很好親。”
顧雪沉手腕一顫,把她推開。
許肆月捏了捏自己被他弄酸的臉,委屈巴巴訴苦:“你看,肯定被你掐紅了!你知不知道明城多少千金花巨款想整成我這張臉?你到手了還不珍惜。”
顧雪沉壓著呼吸,不掩眼中的厲色:“你再敢有下次,就不隻是紅。”
她偏偏像有了抵抗力,既不生氣也不羞恥,桃花眼水汪汪的,長睫上掛著一點招人憐惜的潮氣,五官又極漂亮,美到放肆。
顧雪沉強迫自己移開目光,回身把配色用的蔬菜扔進鍋裡,關了火,一言不發出去。
許肆月上前,拾起筷子攪了攪麵,剛剛好能吃,味道很香。
她揚聲說:“你要是不吃,麵可就都歸我啦。”
回答她的是重重關門聲。
許肆月這才慢慢舒了口氣,唇間有點熱,還殘存著他的溫度,她伸手摸了摸,有點竊竊的意猶未儘。
親密竟然會讓人上癮,她倒是很想……再吻一次他冷冰冰的嘴唇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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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雪沉連續三天早出晚歸,儘量不和許肆月碰麵,在深藍科技堅持到深夜,確定她不會醒著,才安靜回來,在她門外站上片刻,隔天再早早離開。
碰了麵,就是在淩虐他的忍耐力。
許肆月也沒閒著,漫畫上了網站首頁以後人氣暴增,每天都要被催更的消息淹沒,何況多畫多賺錢,她自然不會怠慢。
除了趕更新,她又分出來一部分精力,放在了人物衣飾的設計圖上。
編輯也來找她:“大大,網站考慮到粉絲呼聲高,打算和你商量一下,聯合出幾款周邊產品,衣服比較複雜就算了,暫時不適合做,主要是包包,想按圖做兩款,按比例跟你分成,你看可以嗎?”
許肆月考慮了幾分鐘,回複她:“不好意思,我隻畫畫,不開放這種授權。”
漫畫是意外,設計才是她的本職。
在英國沒有條件,一切的靈感和精力都被耗費,堵上了她對這條路的希望,但現在,她又看見了一線光。
讀者看圖就可以仿做,漫畫網站也抓到了這個潛在的商機,那為什麼她不能自己來。
不基於漫畫,不需要噱頭,就單單隻是許肆月,用親手設
計的圖版,做跟大眾不一樣的東西。
她不想做許丞口中不學無術,靠人吃飯的廢物,也不願意總是因為缺錢被顧雪沉低看。
許肆月在已有的設計圖裡翻找,最終挑出一款男女通用的手包,精巧利落,不脂粉不生硬,特彆適合畫裡的男主角,也特彆適合……
她老公。
許肆月決定自己動手試試,出國前在學校學設計時,手工也是她的必修課,她次次高分,成品幾乎可以直接售賣。
在淘寶下單適合的皮料之前,許肆月先熟練撥了個號碼,去騷擾天天不回家的狗男人。
044的內線一遍不通,打第二遍時,喬禦如履薄冰地接了:“太太,顧總不在辦公室,有會議。”
“什麼時候散?”
喬禦緊張地斟酌:“……不太確定。”
許肆月也不為難他:“那我給他發微信。”
喬禦掛斷,憂心地舒了口氣,鼻子有點酸。
自從親身經曆了顧總突然頭痛昏迷的慘烈,他到現在還沒緩過來,也無法接受。
顧雪沉在他眼裡是無堅不摧的所在,憑一人能力,在如今晦澀擁擠的人工智能領域獨占鼇頭,彆人或許不清楚,但他知道,現在舉足輕重的深藍科技,全是靠顧雪沉這幾年一分一秒熬出來的。
壓榨的是心血,也是健康。
上次病情發作之後,顧總給了他一筆封口費,他當場就哭出來,一分也不要,就求他快去治療,讓太太知道,好照顧他。
顧總反應很淡,隻是讓他保守秘密,什麼都不要提。
今天也一樣,顧總根本不是去開會,是被江醫生強行接走的。
華仁醫院神經外科的主任醫師診室裡,江離把滿滿一袋子藥,外加拍片結果丟到顧雪沉麵前:“你還是親眼看看得好,腫瘤的尺寸,位置,下麵文字都寫得很清楚,不需要我幫顧總解釋吧?”
顧雪沉安靜地垂眸,視線落在上麵。
比上一次檢查時大了些,離顱內主血管非常近,將逐步壓迫到他的視神經,在發作時的疼痛會更劇烈,導致嚴重耳鳴,嘔吐,昏迷。
他聲音涼潤:“我又要換藥了?”
從發現這個腫瘤至今,他換過幾次口服藥了,每種都很難吃。
江離儘可能不發火:“這是最後
一次給你換藥,明白我的意思嗎?你發展到今天,已經不存在更有效的藥可以換了。”
“何況藥物,作用僅僅隻是維持你的顱內壓在正常值,”他加重語氣,“不能讓腫瘤消失,不能讓你好起來,連讓你一直不發作都做不到。”
“你說過很多遍了,不用重複,”顧雪沉點頭,屋頂的光照在他臉上,卻刺不透他眼底的濃墨,“江離,你真的想給我手術麼?你真的想,讓我死在你手上麼?”
江離臉色頓變,雙手下意識握成拳:“剛發現的時候明明可以治,沒有這麼嚴重!非要拖!我那時候讓你拿出半年時間來治療,你說什麼也不答應!半年換一輩子,不值嗎?!”
顧雪沉沒說話,盯著自己無名指上的婚戒。
很簡單的一個素圈,是婚禮那天,肆月親手給他戴上的。
他摸了一下,烏黑睫毛在眼瞼遮出淺淺的暗影。
總有人問他值不值,可他從小到大,跌跌撞撞走到今天,重要的從來不是值得,隻有願意。
兩年多以前,他把所有精力放到深藍科技上,突然在實驗室摔倒,被江宴送來華仁醫院的哥哥這裡,他才知道,他唯一對肆月有用的頭裡麵,長出了一個不該有的東西。
以前他聽人說,患腦瘤的人,都是憂思鬱結,永生無法紓解。
江離告訴他,不算嚴重,隻是位置很不好,但幸虧沒有大到不可控,馬上手術,再安心休養半年,讓家人好好照顧,就基本可以痊愈。
可那時深藍科技在最關鍵的階段,夭折,或是走上神壇,都在這最重要的半年裡。
他如果接受手術,付出的一切都將不存在,他不怕失敗,不怕重頭再來,他怕的是,肆月等不起。
肆月已經病了,對國內許家的情況一無所知,明城流言四起,都在對曾經風光的許家大小姐明朝暗諷。
他明白,許丞根本無法東山再起了,錢會讓一個人扭曲極端,女兒也遲早變成他的工具和籌碼,等到肆月回國的那天,她會徹底從天上墜入地獄。
如果沒有人接住,他的小月亮會粉身碎骨。
他不能停下。
何況,他無親無故,隻有孤身一個人,沒人照顧他。
他笑著對江離說:“抱歉,我沒
有時間,吃點拖延的藥就行了。”
這麼長時間裡,他發作過很多次,從忍著就能扛過去,到潰敗失態,被送進醫院,昏迷時清醒時,他總在想肆月的臉。
十歲梳著小辮子,把他從地獄邊緣拽回來的她。
十五歲逃課翻牆,失足掉進他懷裡的她。
十八歲穿著白裙子走到他麵前,甜笑著說對他一見鐘情的她。
戀愛時紅著臉靠在他肩上,在他的親吻下會閉上眼睛的她。
也就一次次熬了過來,不覺得很苦。
江離不願意放棄,得空了就逮到他,把他往醫院裡帶,硬是拉他去病房跟類似的患者聊天,讓他聽彆人說活著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