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肆月故作輕鬆地搞了搞黃色,成功讓顧雪沉的氣壓和緩了少許,她能想象到,他現在還在病床上,臉頰壓在枕中,蒼白的耳廓會被撩撥出血色。
她按捺著不舍,拿節目組當成蹩腳的借口:“是韓桃找我了,上次在節目上做的包有問題,你住院的事外界不知道,所以我沒理由,不得不馬上去解決……”
明知做不到,她也還是拿那句說了好幾次的話軟聲安撫:“我很快就回來。”
顧雪沉沒說話,許肆月耳中隻有他輕到幾乎消失的呼吸聲。
她鼻子一酸,拿手給自己眼睛扇風,說得很慢:“雪沉我保證,這次之後,不會再讓你醒過來的時候孤孤單單一個人。”
掛斷電話,許肆月跟不遠處的江宴彙合,登上趕往倫敦的飛機。
十幾個小時的航程裡,許肆月一直沒法入睡。
她把手術方案和威廉醫生相關的資料看了無數遍,又去翻手機相冊中顧雪沉的照片和視頻,看著他的臉,來抵擋意識深處那些關於英國的晦暗記憶。
過去的四年原本就已經是噩夢,現在又填上了關於雪沉的那麼多空白和痛苦,承載著他的安危,讓倫敦成為更讓她陰影的所在。
許肆月有段時間沒碰過藥了,但在降落前,她忍不住從包裡摸出藥盒,攥在手裡。
如同攥著雪沉生的希望。
下飛機的時候倫敦還是午後,江宴跟她同行很彆扭,故意針對:“大小姐,你該不會還要找個地方休息睡覺倒時差吧?你要想去我也不反對,不過我肯定——”
“閉嘴,”許肆月徑直往外走,上了來接他們的車,“直接去目的地。”
許肆月知道,來求威廉醫生手術的人不計其數,能找到他門前的,就算不是什麼政要,也絕對不缺重金厚禮。
威廉醫生在國際腦外科領域裡一直威望很高,為人固執,喪子後就將自己關在兒子住過的一套小莊園中,對外界不聞不問,唯有他妻子在身邊,但這位太太性格更特異,對來求醫的人視若無睹,極難打動。
連江宴也明白,這次最大的可能是無功而返,來這一趟,更像是為了儘全力不留遺憾。
許肆月的十指暗暗攪
在一起,車快到威廉醫生的住所時,她輕聲說:“江宴,你先帶著東西去敲門說來意,如果行不通,後麵我做什麼,你就彆管了。”
她靠在車裡,目光追著江宴一行人的背影,指甲往掌心深處按。
陳醫生出了車禍,他們來英國卻很順利,雖說江家做了嚴密防範,但確實無人來乾擾,那就證明……連盼著雪沉死的那個人也篤定了他們請不到威廉醫生。
沒過多久江宴就臉紅脖子粗回到車邊,一拳砸在車門上,爆了句粗口:“還求醫?麵都不給見!他就在那小樓裡,明明都看到樓上人影晃了,就是不開!我他媽這就去找個錘子,把門砸了闖進去!”
“闖進去能怎麼樣?”許肆月問,“想被警方逮捕?如果犯法的路可行,我現在就把他打暈了綁回國內!”
她下車,把長頭發紮起來,露出小巧乾淨的臉:“你先帶人走吧,我留下來,如果有消息我給你打電話,如果沒消息,兩天後這個時間你來接我,我們回國,我不能讓雪沉一個人等太久。”
江宴沒想到許肆月來真的,眼睜睜看著她走進莊園未鎖的大門,她也沒離得太近,就站在那棟住人的小樓底下,用流利英文說了自己身份,趕來求醫的來龍去脈,把顧雪沉的病情描述得準確簡要,堪比專業醫生。
樓裡毫無聲息。
江宴煩躁地冷嗤,說這些有什麼用!人家不收禮不對話不見麵不接受任何人情,根本是鐵桶一個!
但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本以為許肆月會繼續歇斯底裡的江宴,逐漸心態崩潰,他印象中那麼囂張冷心的許肆月,居然在不吭聲地清理莊園。
這片莊園雖說不大,但也絕不算小,前麵種了不少草木作物,因為主人的忽略,都已頹廢乾枯,要赤手收拾等於自虐。
江宴忍無可忍地去拽她:“你乾什麼!”
許肆月抬眸:“我說了你彆管,沒到時間就不用過來!”
樓不是鐵桶嗎?人不是不露麵嗎?既然不能砸門砸窗違法,她也沒時間空等下去,那就逼人主動出現。
這套房子是他兒子住過的,那種的這些總該跟死去的主人有關,她就全拔了,看有沒有哪個能扯動對方的神經!
江宴深覺她是
被逼瘋了,怒道:“我讓人去買工具,跟你一起行了吧!”
許肆月堅決搖頭,看了看劃出破口的手:“誰也彆幫我,不流點血怎麼能吸引一個醫生的注意,否則他隻會覺得我仗勢欺人。”
她攆走江宴,埋頭用光裸的雙手收整乾枯枝葉,一根一根折斷拔下來,邊拔還要邊念念有詞讓樓上的人聽見。
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許肆月沒做過,速度慢,直到深夜樓裡熄燈,莊園內外一片漆黑,她還差小半片。
江宴要拉她去酒店,她早沒了力氣,坐在石磚壘的邊緣上抱著膝蓋,啞聲說:“萬一半夜偷偷出來人呢,我不走,你去吧。”
許肆月雙手顫得止不住,她也不敢給顧雪沉打電話,怕聲音會泄露自己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