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什麼方式,月月的命現在一定就握在沈明野的手裡,他拿著這個籌碼才有恃無恐,如果達不到他想要的目的,他立刻轉頭就會把矛盾對準月月!他來不及阻止!
顧雪沉笑了一下,血跡在清雋臉上格外觸目驚心。
或者他做個重刑犯,一輩子永無天日,或者不知道接下來的哪一瞬,月月會死。
他還能救她!
月月還在,還能站起來,笑著鬨著活。
所有思慮隻在電光火石的幾秒鐘裡,月月死了,那他不做畜生,乾乾淨淨隨著去死,月月還在,那他殺人沾血也能換她的命!
顧雪沉毫無預兆起身,沒碰那把血淋淋的刀,拾起腳邊不遠散落的廢棄建築鋼筋,麵無表情捅進沈明野的肩膀。
沈明野慘叫摔倒,極力反抗,躲著所有可能致暈昏迷的部位,不肯失去意識讓他擺布,逼他攻擊要害。
顧雪沉拔出鋼筋,沾著血冰冷穿入沈明野的左手,他踩住他喉管,嘶聲問:“她在哪!”
沈明野冷汗涔涔,忽然開始懼怕,眼前的顧雪沉不像個活人,一身暴戾的死氣,能把他千刀萬剮。
鋼筋再次抽掉,砸進他顫動的右手,讓他驚恐萬狀的暗啞聲音說:“碰她的地方,都不能留。”
-
許肆月被捆得極緊,蜷縮在漆黑的行李箱裡,她動不了,不管怎麼翻滾扭動,都無法搖晃箱子半分。
她不知道過去多久了,雪沉,雪沉……
許肆月心被撕爛,極力製造響動,一片死寂裡,她突然聽到有吵鬨人聲和錯亂的腳步,似乎由遠及近,又要離開。
她生理性眼淚洶湧地流出來,拚命掙動,終於有人帶著哭腔驚呼:“這裡有人!”
箱子的拉鏈粗暴拉開,她被手忙腳亂地扶起,身上繩索被割斷的一刻,她腿和胸口之間緊緊夾著的炸|藥才暴露出來,整個地下室一片駭然。
許肆月視野發黑,模糊看到似乎是警察,而她身邊抱著她痛哭的人,居然是許櫻。
她陡然想起,進入彆墅之前,她意外捕捉到的那個熟悉影子。
許櫻滿臉是淚:“對不起姐,我太笨了,你陪姐夫養病我一直不敢去打擾你,看到程熙姐朋友圈說你們要來鳳山工作,我就偷偷一趟航班跟來了,想看看你,幫你的忙,沒想到……”
沒想到她做賊似的跟到了彆墅區,本來想守在外頭等許肆月忙完出來,結果許久也沒動靜,她實在忍不下去,給許肆月打電話無法接通,才試探過去按門鈴,意外發現靠近之後沒有信號,驚慌意識到出事了,馬上報警。
警察廢了好大力氣破門而入,直接撞見了躺在血泊裡的林鹿,許肆月不見蹤影,她死不放棄地找,在地下室發現了行李箱。
許肆月狠狠攥著許櫻:“幾點了……現在幾點!雪沉他是不是已經來了!”
許櫻忙說:“我給姐夫打電話了,姐夫沒接!”
她察覺到什麼,神色忽的悚然:“我……我不久之前好像看見了一輛明城車牌號的越野車從彆墅區旁邊繞過,直接……直接朝後麵的那座山開過去了!”
趕來的警力有限,多數在處理炸|藥和林鹿,許肆月身邊暫時沒有人盯著,她踉蹌著起來,撥開許櫻疾奔出去,艱難辨認著方向,朝那座山衝過去。
沒有陽光,天陰得風雨欲來,到處是瑟瑟的寒意。
許肆月冷得發抖,鞋在半路丟了一隻,她看到熟悉的車停在山下,車門大開,半山腰隱約有讓人牙酸的響動。
遠處隱隱有警笛聲傳來。
不是去彆墅的,而是另一撥,直奔著這座小山的方向。
許肆月嗆咳了一聲,踩著石頭和斷裂的枝丫,磕磕絆絆往山上跑。
陰沉天光下,有一個人穿著早上分彆時的黑褲和白襯衫。
他最心愛的帽子掉在了土裡,黑褲都是塵埃,白襯衫噴濺著刺眼的紅,沿著紋理蔓延而下。
那麼優雅修長的手,握著一根曾經傷過他幼小身體的鋼筋,朝著他腳下奄奄一息的軀體暴烈捅下去。
許肆月盯著他的背影,哭喊出來:“雪沉!”
她赤著一隻腳飛奔過去,一把摟住他沒有溫度的腰,死死抱緊:“我活著,我在!他騙你的!雪沉,我來保護你了,再也沒有人……”
許肆月心如刀絞,崩潰地嗚咽:“沒有人能欺負你。”
天地靜止。
心跳呼吸全部消弭。
片刻後,男人低啞的哽咽聲中,“砰”的一道悶響,鋼筋從他染血的手中滑脫。
許肆月的手被顧雪沉用儘力氣握緊,又緩緩拉開。
他沒有回頭,遮掩著自己臉上前胸的汙跡,低著頭,語不成句:“月月,我身上有血,不能再……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