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一步回去西津,留我在楚國修養身息。
並在我並不知情時,讓其堂姐羅雲柯向天榆發出和親。
世人皆知,天榆如今根本沒有任何可以和親的人選,天榆唯一的公主秦淮被無相閣的術士們占卜得出並非天榆皇室血脈,在這個節骨眼裡,她並不能作為和親人選。
我知道這其中緣由。
一這些時日裡,一直是他單方麵地想我付出,我習慣了索取卻未想過付出,也許這一次答應和親,是我唯一能向他證明心意的事。
我願意去證明。
我隻身一人回到潯陽,借住公主府中,許久未見秦淮和師兄,他們倒還過得清閒。夜間到了還未成成婚的沐莞卿和濮辰明,這一對冤家果然開始時離譜的很。
本以為秦淮難以度過那段艱難的時刻,可她畢竟做了二十多年的天榆公主,這樣的風浪還無法將她扳倒。
可這一次回來之後,我才發現秦淮已經發現了更深層的秘密,還得到了鶯貴妃藏在手鐲中的密函。
離那個秘密更進一步。
我一直猶豫著是不是告訴她這件事的真相,還是讓她自己一步一步去探尋,讓她在過程中慢慢接納……
事情已成定局,一開始我也天真的以為秦玄琅死後潯陽會歸於平靜,可修羅門豈會善罷甘休,竟然在暗中聯合了淑妃和青伯侯等人計劃了更恐怖的後招。
當夜的偷襲讓人始料未及,若不是有傷在身,那些人本不是我的對手。
不過,我倒也感謝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那天夜裡,沐莞卿送來藥之後,我中途曾經醒過一回,就在那個檔口她問起我百年前的詛咒,也猜測了鶯貴妃和陛下一同隱瞞的秘密究竟是什麼。
沐莞卿是天榆女官,是天榆律法的象征,我未曾直接回答,而是反問她若知道了結果,會如何麵對秦淮。
她不假思索,回答道:“陛下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不管如何隻要她還是天榆公主,我便待她一如既往。”
“如果她不是呢?”
“她會是的。”
如此,結果就明了了。
在沐莞卿還留在屋裡的時候,我隱隱約約聽見房梁上有動靜,聽著那輕功的腳步,還有行入的方向,猜測是那個人來了。
果然是他,可這個時候,他不應該在西津皇宮嗎?
那一天空氣中滿是花草香味,他穿著玄色的羽織袍子,一如既往對的耀眼,那一雙眸子深情得可以溢出水來,叫人無法移開眼睛。
可我偏偏不搭理他,假裝是生悶氣,可他都已經來了,便已經證明了我心中所想。
他問我怎麼樣,我回你看不見麼?
他陷入良久的沉默,我突然有些慌了,轉頭去看他,告訴他和親之事其必然會促成,不管有多人反對,不管即將麵對什麼。
我想我終究還是要告訴他自己的心意的,雖然我有時候礙於顏麵不敢直說,又害怕自己的身世給人帶來負擔。
說完之後羅雲溪好像是笑了,可我已經沒力氣抬眼去確認了。
夢中他好像對我說,他從不怨我、怪我,隻恨為什麼不精通武藝,不能一直在我身邊。
秦淮放心不下我,一晚上來看了好幾次,又是喂藥又是拭汗,我雖然有些知覺,可沒有力氣說話。
倒是苦了十四,又在屋簷下守了一整夜。
若不是師兄弟報備,自己還被蒙在鼓裡。
但這些關於三國中各部族的鬥爭,包括皇權的更迭,沒有師門的指令,破軍山弟子不能隨意插手,我也隻好隱晦地暗示秦淮,希望她能體會其中深意。
狩獵那天秦淮複位,我也再秦悅郡主差點截胡時表明了態度,我願意去西津和親,不是為了天榆,不是為了柳家,而是為了羅雲溪。
想想真是有趣,我柳宴心楚國血脈,生於天榆,嫁到西津。
有幾個女子能有這樣的人生呢?
陛下聽到我的話,竟然封我為泓陽公主,和秦淮同為一品禦榮公主,這是莫大的榮耀,也是最體麵的身份。
我知道,這是陛下籠絡柳家的方式,也是和西津結盟的誠意。
從前我討厭成為棋子,討厭被人擺布,更討要被人捏在手中。
可這一次,我卻願意坦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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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西津的那一天,幾乎是整個潯陽的百姓都來了,陛下皇後站在城樓上相送,衝著著三十石重的天榆送親馬車擺手,秦淮強忍著哭聲對我高喊,兄長和顧白修都站在城門旁目送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