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外婆為什麼要那種眼神看他,是因為他害死了母親,是因為他明知道父親出軌,還乖乖當父親的幼子。
他是失敗的產品,是家族裡忽視的存在,是被無數人認錯的弟弟,這叫他如何不恨戴亦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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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沅遠離霍佑青那一側的手重重捏緊,又輕輕鬆開,琥珀眼一垂一抬,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擊。他不再多言,伸手去按電梯鍵。
電梯門重新打開,一眼能見的是一座巨大的雕塑。
雕塑位於天井,純白的半人半蛇像,手持弓箭,眉目森冷。即使是陽光從天井落下照在雕塑上,也洗不掉雕塑給人的陰冷感。
霍佑青沒急著踏出電梯,“來這裡是做什麼?”
“你不是想知道我哥都經曆了什麼嗎?你來就知道了。”戴沅臉上沒再掛笑,他先一步踏出電梯,然後半轉身看向霍佑青,“如果你後悔了,現在還來得及離開。”
他目光從霍佑青的臉上移到霍佑青握著行李箱把手的手上,因為握得過於用力而明顯鼓起的手背青筋。見此,他很輕地笑了笑。
霍佑青沉默一瞬,跟了上去。
他們的目的地是負二樓的深處,恐怕誰也想不到這樣的豪宅有一處地方,戴沅停在門口,沒急著開門,“這個房間我哥總來,你知道為什麼嗎?”
他不等霍佑青回答,自顧自地接著說:“每次我哥做錯事,都會來到這間房。”
戴沅打開門,門後幾乎什麼都沒有,連張床都沒有,有的是看不到儘頭的黑暗。
“我哥幾歲的時候就開始經常被關在這裡,你看到房間那個通風口了嗎?”
霍佑青好半天才找到戴沅說的通風口。
“那個也是放食物下來的地方。”戴沅麵無表情,“你再看看左邊牆壁,看出那裡的顏色特彆新了嗎?那裡曾經不小心濺上很多我哥的血,後來我父親覺得弄得不太好看,才叫人重新粉刷了下。”
語氣輕描淡寫,可話裡透出的意思讓人毛骨悚然。
幾歲就被關在這間連燈都沒有房間?
牆上有血?
霍佑青小時候也被舅舅罰過,但也隻是罰站,每次罰站的時間連十分鐘都不到,舅媽就會心疼地過來抱他,然後
責備舅舅罰得太過。舅舅也撐不了多久怒容,就來哄他。
什麼樣的父親會這樣對待自己親生兒子?
他簡直無法想象。
戴沅一邊走進房間,一邊說:“說來奇怪,那次我哥被打出血竟然是因為他堅持逃課要去看電影,那部電影我看了,很無聊,不知道我哥在想什麼。”
他走到門後的側牆上,用手電筒照亮那一塊,那裡有一塊木板,上麵有很多根釘子,每一根釘子釘子一張白條,每一張白條上都寫著日期,寫某日到某日。
霍佑青也跟著走進來,他看到那一張張白條,意識到什麼,“這是每次被關的日期?”
“嗯。”戴沅點頭。
霍佑青看向最但奇怪的是這張隻有一個日期。
他想起戴亦莘背後那猙獰的傷口,終於正式窺見戴亦莘所經曆的冰山一角。戴亦莘從小就被自己的親生父親虐待,這一張張白條近上百張,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被折磨瘋掉。
戴沅的聲音又響起,“我哥有過十幾個心理醫生,目的隻有一個,不讓我哥變成瘋子,但像我們這樣的家庭,怎麼可能不變成瘋子呢?你找不到我哥,因為他在我父親那裡,我猜他應該在治病。”
“治病?”
戴沅回頭看霍佑青,手電筒的光襯得他的臉青白詭豔,“他第一次提前從這房間出去了,還不惜動手收拾你身邊的兩個人。我父親最忌諱孩子不聽話,有自己的心思。”
說到最後一句話,他臉上蕩出極其明媚的笑,“我哥是真喜歡你啊。”他逼近霍佑青,“很巧的是,我哥喜歡的東西我也很喜歡。”
說話間,唇瓣已湊到霍佑青的臉旁,眼看舌尖要舔上耳垂,被避開了。
霍佑青一個偏頭躲開戴沅的動作,他伸手抓住最新的一張白條,扯下來,“那又如何。”
戴沅琥珀眼微微一眯,“我可以告訴你我哥在哪間醫院,也能幫你混進去,但我的要求是你要愛我。”
這話得到一個譏笑,霍佑青轉眸看向戴沅,“我原來怎麼不知道你這麼蠢,你哥那樣的,我都瞧不上,怎麼會瞧上你這個低端贗品?”
戴沅不氣反笑,伸手就去扣霍佑青的肩膀。在他看來,獲得霍佑青的愛沒什麼難的,軟的不行,就來硬的。霍佑青不是心疼他哥嗎?彆以為他剛剛沒看到霍佑青眼裡明顯的觸動。
那麼在意他哥,那就把他哥經曆的事情都經曆一遍就好了。
在戴沅看來,捉住霍佑青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所以他清空戴宅,連保鏢都沒留一個,還將監控關了,免得被他父親發現他關了一個人。
他父親心神都在他哥那裡,隻要他不鬨出人命,父親也不會在乎他為什麼要清空彆墅,關掉監控。
然則因為輕敵,戴沅被電棍電倒在地的時候,仍然不敢置信。
霍佑青蹲下身,將手裡的電棍貼上戴沅的身體。他雖然這個身體沒練過散打,但習慣已成本能,跟戴沅對打幾招還是沒問題的。
來之前他購買了電棍,佩戴的手表有定位,一旦他失聯,定位就發送到他舅舅的手機上。
戴沅被塞進行李箱時人還沒徹底暈過去,他看著霍佑青麵無表情地一點點拉上行李箱拉鏈,光線被黑暗徹底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