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銘不想大家浪費時間陪霍薇胡鬨, 對研發部經理示意道：“出一道研發基礎題。”
研發部經理想了下，配合地起身，在會議室一側的白板上寫下幾道表達式，對霍薇問道：“霍小姐，請問哪一個在Python中是非法的？”
研發部的幾人互看一眼，能進霍氏總部研發部的，可都是做“拔高題”篩選進來的。這道題的性質和他們平時接觸的問題比起來, 就像幼兒園算式和研究生算式的差彆一樣。
他們看霍庭威和霍銘沒反應，便覺得霍薇可能連這種都不會。
霍薇歎口氣, “我說我懂, 那就是真的懂。第三個表達式非法，x=(y=z 1)，如果去掉括號, 把後麵的加號改成等號就合法了。”
“正確。”研發部經理看向霍銘，認為自己出的可能太淺了, 準備換一道題。
霍銘看向霍薇，外行是絕對做不出這道題的, 背數據有備而來也不可能剛好背到這種隨意出的題，所以霍薇真的學過？
霍薇雙手交叉放到會議桌上, 身體微微前傾，表情嚴肅地看著霍庭威說：“爸，你知道霍氏現在最嚴重的問題是什麼嗎？不是研發, 而是你和霍銘。你們犯了最大的錯誤, 那就是無視人才、偏見嚴重、自大、盲目地相信自己的任何決定。
今天我願意容忍你們, 如果換一個真正的技術型人才，被你們這麼對待隻會感到屈辱。你們再不信任我，既然開了這個會，就應該給我一個合理的麵試和考驗，這是應有的尊重。
不管是霍銘輕易地把我丟在野外，還是爸爸你帶有偏見地認為我是蠢貨，都是你們不尊重人的行為。希望你們引以為戒，彆因為一時不謹慎，損害了公司的利益。”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用餘光瞄向霍庭威，不敢做多餘的表情。這霍薇也太敢說了，當著他們的麵，她這些話才是一種羞辱，是對霍庭威和霍銘的羞辱。不過仔細想想，居然覺得很有道理，就是太氣人了點。
霍庭威臉色發沉，“多出幾道難度高的題。”
“不用了，”霍薇站了起來，對趙思嘉說，“麻煩這位助理把投影儀連接好，我想和大家探討一下目前公司的AI機器人產品出現的問題。”
趙思嘉突然被點名，愣了一下，忙起身去連接投影儀。線都是順好的，隻要插上幾個電源，簡單調試一下機器就好。但趙思嘉從來沒弄過這個東西，笨手笨腳地弄了兩分鐘還沒弄好，滿臉都是茫然。
霍薇已經提出了幾個典型的問題，從包裡拿出U盤，抬頭看過來，皺眉道：“不會為什麼不說？你耽誤了大家的時間。誰會？快一點。”
秦秘書立刻走過去，拍拍趙思嘉低聲道：“我來吧。”
趙思嘉窘迫得滿臉通紅，低頭回到座位上想降低存在感，竟也沒說跟在秦秘書身邊把這東西學會，這不上進的態度看得幾人都很無語。
霍薇搖搖頭，走到台上一邊插U盤一邊說：“這就是爸爸你和霍銘的另一個缺點了，任人唯親，不但令辦公室工作效率變低，聽說還害得同事被嚴厲懲處。這樣下去動搖人心，讓霍氏上下員工怎麼繼續忠誠地對待霍氏？”
霍銘就知道她來公司會搞事，皺眉道：“霍薇，不了解內情不要亂說，我的秘書被處分是因為她們非議同事，造謠侮辱同事。”
“是嗎？”霍薇抬頭看了趙思嘉一眼，表情疑惑，“那麼請問這位助理為何參與我們的會議？我們說的她聽不懂，讓她做的她不會做，她在這裡豈不是很不合理？”
趙思嘉感覺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到了她身上，就像在嘲笑她走關係得到工作，一點能力都沒有。這讓她有種想奪門而逃的衝動，恨不得立刻消失。可她無處可逃，隻能僵硬地挺直背脊，垂著頭咬牙不語，緊緊捏著手中的筆。
她的側臉很像她母親，霍庭威心裡一軟，淡淡地道：“讓她安靜地在一邊學學。好了，你要說什麼，開始吧。”
霍庭威警告地看了霍薇一眼，霍薇才不怕，還似笑非笑地在他和趙思嘉之間來回看了兩圈，“原來霍氏教導新人的態度這麼和善，幸好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待遇，否則最大的會議室也不夠大了。”
霍薇說完就轉身指了指投映出來的數據，說道：“我們彆浪費時間，今天我想說的是，我們的產品在語言識彆方麵還需要提升，根據顧客反映，有時候說話聲音小了，或者模糊音、笑鬨的時候，我們的產品就捕捉不清楚內容，影響使用體驗。還有，芯片的CPU處理速度，我認為可以提升一個等級，比如……”
幾人看著霍薇在台上侃侃而談，研究部的人漸漸變得認真，因為他們聽得出，霍薇是真材實料，她指出的問題也正是霍氏機器人目前急需解決的問題。而她似乎已經有了相關的研發方向，一些運算推理聽起來有很大的可行性，甚至有人拿出手機把她投影的內容拍了下來，還在本上記了幾個重點公式。
趙思嘉感覺沒人注意她了，可是也沒能舒服一點。她本想看霍薇的笑話，沒想到自己成了笑話，還是被霍薇點名公開處刑。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可還是得裝作認真地抬頭聽著霍薇的講解，甚至還要仔細做會議記錄。
霍薇語速不快，說的內容卻很繁雜，而且涉及很多術語，她根本聽不懂，手忙腳亂地做會議記錄，怎麼都跟不上，隻能開了錄音先錄下來，等著散會再整理。
這種什麼都聽不懂的感覺讓她臉色發白，她雖然沒被趕出去，卻比被趕出去還難受，像是椅子上有無數根針一樣，坐立不安。就好像在印證霍薇的話，她什麼都不會，能坐在這裡“學習”，全是靠關係。而她連學習都學不會。
旁邊看到這一切的秦秘書對她更加不喜，沒能力、沒眼色、沒自知之明。真不知道霍庭威和霍銘喜歡她是什麼眼光，難道強勢一點的男人就喜歡這種迷迷糊糊的天真小女生？那不是隻有裡才有的情節嗎？
霍銘這次沒注意到心上人的不開心，他眼睛一直盯著投影幕布。
他在研發方麵一直有很出色的表現，研發部的人對他都很服氣，現在他聽霍薇的一些理論，卻感覺在聽講師講課一樣，能明顯的感覺到，霍薇的水平比他高。
這讓他十分錯愕，從小霍薇就是學渣，上了大學學習畫畫也沒多用心，隻知道玩，霍薇怎麼會懂這些？他覺得不太可信，更有可能的是霍薇找了科技大能，事先背下這些東西來“演講”，可誰有這樣的能力又能賣這些東西給霍薇？
他正想著，就見霍薇對他微微一笑，說：“霍銘，我說的這個問題，你知道怎麼解決嗎？”
霍銘思索片刻，搖頭道：“這是研發部目前研究的方向，還沒找出解決辦法。”
霍薇嘴角的笑意深了些許，“其實要解決很簡單。”
她列出幾個公式，給了大家一個方向，“大家看看從這方麵著手會不會簡單很多？”
研發部的人都在認真思考，兩分鐘後，研發部經理恍然大悟，“對，霍小姐的方法好，就是這樣解決！”
霍銘提出一個和這些完全不相乾的問題，是他前一天剛發現的問題，讓霍薇解決。研發部的人都眼睛發亮地看著霍薇，他們已經商討一天了，都沒有解決問題的頭緒，現在看到霍薇的實力竟十分期待。
霍薇看了霍銘一眼，眼神意味深長。霍銘感覺自己的意圖被看穿了，他就是懷疑她是否真材實料，才故意給她出了個難題。
霍薇看穿他，當然是……不會證明自己。
她取下U盤，關閉了機器，微笑著說：“這個問題我要回去想想才能給出解決方法。”她看了看手表，“等一下爸爸還有會議，我不能耽誤爸爸太久。怎麼樣，我的考核通過了嗎？”
她問的是研發部經理，經理立即點頭笑道：“當然通過了，霍小姐是這方麵的精英。”態度與之前差了十萬八千裡。
霍銘見她這樣，更加偏向心裡的猜測，霍薇卻沒給他機會繼續追問。她走到霍庭威麵前，自信地笑道：“爸爸，怎麼樣？你的女兒不比你的兒子差吧？如果你願意給我施展的平台，我會做得比霍銘更好。”
這種話被人聽到，一定會懷疑是霍庭威埋沒了霍薇，重男輕女不給霍薇機會。還有之前霍薇點明指出他犯的錯誤，霍庭威在這一次會議中麵上無光。
他剛要說話，霍薇又說：“爸爸怎麼不說話？是奇怪我怎麼以前不冒頭，現在想要進公司了？”
這確實是大家的疑惑。霍薇收起笑容，聲音冷了幾分，“我和霍銘是雙胞胎，霍銘喜歡做天才，喜歡被人誇讚，喜歡奪目耀眼，那我崇敬哥哥，自然要退讓一步，不和他爭。反正我也很喜歡畫畫，他來公司，我去畫畫，正好。
可是現在他對我不如對外人，我沒必要認這個哥哥，自然也沒必要為了他掩蓋我的光芒。爸爸，我們雖然是異卵雙胞胎，但到底都是你和媽媽的孩子，你覺得他是天才、我是蠢貨的幾率有多大？是你一直沒留意過，才會忽略我。”
霍庭威又被她扣了一頂忽略家庭的帽子，麵色微沉，起身係上西服的扣子，沉聲道：“散會。霍薇、霍銘，到我辦公室。”
霍庭威當先走了出去，秦秘書和趙思嘉急忙跟上。其他人都沒敢說話，雖然霍薇說開會是為了證明她的實力，但大家都有點明白，霍薇對霍庭威、霍銘和趙思嘉意見都大著呢，一場短會簡直開成了不見硝煙的戰場。誰也不想卷入這場紛爭，一散會就立刻散了。
霍薇拿上包，和霍銘一同上樓，誰也沒和誰說話。到了頂樓之後，所有的秘書、助理都在工位上，他們大概是從秦秘書那裡聽到了消息，看霍薇的眼神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霍薇走了幾步，遇上剛從洗手間回來的趙思嘉。
趙思嘉看看她，又看看臉色不太好看的霍銘，還是有些心疼霍銘，用隻有他們能聽到的聲音低聲道：“霍薇，你不該當著那麼多人的麵讓霍銘和董事長難堪。”
霍薇停下腳步，用正常聲音說：“你指責我在會議上讓霍銘和我爸爸難堪？他們都沒這樣說，你是以什麼立場來指責我？”
所有人都聽到了，狀似認真工作，都在聽著他們這邊的動靜。趙思嘉匆匆掃了四周一眼，滿臉通紅，“我沒指責你！”
霍銘皺眉道：“走吧，董事長還等著我們。”
霍薇不動，雙臂環胸，嘲諷地看著趙思嘉說：“以前我願意讓霍銘，他就是霍家唯一的天才，現在我不讓了，就是在給他難堪？所以我比他優秀是我的錯了？
以前彆人都誇他聰明、說我愚鈍，也沒見他在彆人說閒話的時候維護過我。就像你現在指責我一樣，他就這麼站在旁邊看著不阻止，明顯是因為他潛意識也是這麼想的。他就希望我平庸一點來襯托他的優秀。可我為什麼要這麼做？真當全世界都是圍著你們轉的？”
她轉身看向霍銘，冷淡地說：“你喜歡公司，我讓給你，現在我不讓了，你就什麼也彆想得到。”
“霍薇，進辦公室！”霍銘皺起眉，有心辯解他沒想讓她平庸，又覺得怎麼說都是錯。事實上，他心裡還在懷疑她會議上說的那些都是硬背的，她可能懂一些研發知識，但不會比公司研發部的人還厲害。或者說，不會比他厲害。
霍薇和霍銘一前一後地進了辦公室，把門關了起來。趙思嘉又被無視地丟在原地，孤零零地站在那裡好像被扒了皮一樣難堪。沒人看她，但她就是羞恥得連工位都不敢回，匆忙走去洗手間，一個人躲進了隔間裡。
霍薇進了辦公室，霍庭威就問她，“什麼時候學的這些？”
霍薇沒坐他辦公桌那裡，走去坐舒適的沙發，脫了鞋窩在上麵輕輕揉了揉腳踝，隨口說：“沒怎麼學，就是霍銘喜歡學，我拿那些書隨便看了看。”
這話當然沒人信，一聽就是她故意氣人的，說的她好像比霍銘聰明多少倍一樣。霍銘臉色不好看，問道：“那些東西真是你自己想的？沒彆人知道？”
霍薇笑了一聲，抬眼看他，“怎麼了？你覺得我找了槍手作弊？你為什麼就不能坦然地承認我比你出色的事實呢？難道雙胞胎裡隻有你能優秀，我就不能？你是不是被捧得太久了，飄得忘乎所以了？”
霍庭威不悅道：“怎麼和你哥哥說話的？”
霍薇聳聳肩，“我說過了，我不認他是我哥。爸爸，我已經證明了我的能力，你該答應讓我做研發部經理了吧？剛才你也看到了，我的實力在他們之上。”
霍庭威也在考慮霍銘所說的槍手問題，不過如果霍薇有真才實學，那對公司也是一個助力。他思索了一下說，“任命重要部門的經曆需要開會討論，這件事晚點再說，你先回家吧。就算讓你來公司，你也得先學會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