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土匪說他以前訓練的時候這類暈厥看多了,一眼就知道是體力不支加中暑,睡一覺就好。大家都不信他,他又說幾個小時候後如果微星不醒,就親自把人再抱去醫院,還承擔醫藥費。”陳嫂無奈感歎,“你們也知道他那個樣子,往那兒一站高大家一頭,表情一冷誰敢跟他硬碰硬啊,就讓他把人抱回祝家了。不過看樣子小土匪竟然沒說錯,微星現在好好的嘛,比剛回來還長點肉了。”
“這話馬後炮,萬一真出了事呢,小土匪怎麼能一直這麼無法無天。”宋阿姨很不讚同,望向微星,“你要是覺得不舒服就直接去找他算賬,讓他給你買補品買水果吃,陳嫂替你做證。”
“宋阿姨!”王阿姨在一邊陰陽怪氣,“你坑陳嫂也就算了,昨天打麻將她把你一天買菜錢贏了,但你坑微星就不上道了哦,他身體才好,你不要又讓小土匪把他嚇病了。”
“其實小土匪不亂找人麻煩的時候還是蠻好的,”陳嫂竟然轉了口風,“會幫人,你看他對小孟一家一照顧就是那麼些年。那天他身邊幾個壞小子都攛掇讓他不要管微星,他也沒有理,抱人上樓還在祝家等到焦嬸回來才走,他也沒那麼壞啦。不然怎麼會那麼討小女生喜歡,你看隔幾天就有人追到弄堂裡來。”
祝微星在旁默默地聽了半晌,有些意外那天暈倒之後還有這些熱鬨後續,更意外薑翼的大度,說真的,他將自己扔在漁舟街都很正常。
而麵前這些阿姨大嬸對鄰居的關心是真,對鄰居的八卦之心也是真。
祝微星無奈開口:“謝謝阿姨,我沒事了。要去給奶奶買麵,先走了。”
阿姨們被他客套得一呆,再反應過來人已走遠。
王阿姨對著少年背影歎道:“真是變了很多,以前那天天撒潑的勁頭我到現在都忘不了,以為要奔著他爸的老路去,沒想到才幾天就是另一個人了,又聽話又有禮貌,奇了怪了。”
“要真改邪歸正,也算祝奶奶苦儘甘來,小孩模樣好,以後說不定比小土匪有出息。”宋阿姨說。
一直垂首看報紙的梁爺爺忽然抬起頭來,慢悠悠道:“小翼怎麼啦,我看小翼就很好,他媽媽這些年不著家,他一個人自己養活自己,一樣讀大學,拿那麼多獎牌,給我們U市爭了多少光,模樣也是一等一的精神,有幾個小孩有他優秀?”
“以前是優秀,現在嘛……”王阿姨欲言又止。
梁爺爺搖頭:“榮譽是一輩子的,不分以前還是現在。”
幾個阿姨互看兩眼,有人訕笑:“要說優秀,還是你們家永麗永富最優秀啦,弄堂裡沒人比你們家更會教孩子,連出兩個高材生。”
“是啊是啊,尤其永富,我孫子能有他
一半我就偷笑了。”
聽著這些恭維,梁爺爺似隻當客套,笑了兩聲又低頭看報了。
……
這邊祝微星穿過羚甲裡的陳舊樓房,提著笛箱來到中段那片未拆遷完的廢棄地。都說拳不離手曲不離口,既然決定繼續練笛子,就每天都得費時間。以他目前的磕絆水平和長笛的穿透力,弄堂裡練肯定擾民,祝微星隻能另辟場所。挑了幾天看中了這裡,離家五分鐘,無人又空曠,是個獨奏的好地方。
選了處水泥牆下站定,祝微星將笛箱打開,按著教程,用棉布和通條對笛子進行了基礎清理,比起初見,笛子已見光彩,可惜氧化發黑處沒法恢複了。
祝微星趁這段時日了解了長笛等級,按材質分,最差是銅,再是銀,也有一些銅銀合金,一般幾千到幾萬不等。他這把是銀的,六七千左右,業餘可用,在專業領域屬於慘不忍睹,且極易生鏽,更彆說自己還保養得毫不上心,若不是條件所限,音質著實不能忍。
而比銀更好的是金銀合金、然後14K金,24K金,最後是鉑金。一支笛子十萬、幾十萬在業內很普通,大師級都是百萬以上,材質不同音色不同,是外行人都能聽得出的天差地彆。或許祝微星幾年幾十年後的某一天也可以擁有這樣高價的寶貝,前提是他要堅持,要有錢,但短期內,彆做夢了。
沒有拿出整支長笛,隻取了笛頭,擺好姿勢,調整呼吸,祝微星吹奏了起來。有過基礎,但遺忘大半,找回肌肉記憶的過程裡,他決定把自己當做一個初學者,從頭開始學起。
這對一個半吊子來說其實很難,比零基礎的學生更難,曾經的演奏習慣好的是幫助,壞的卻是誤導。好比打了色彩底稿的圖畫換個人換手法添色,有時比重畫一張還麻煩。
而長笛所謂的“從頭開始”就真是從笛子的頭部開始吹,把笛子拆分,隻吹笛頭,將笛頭吹響,持續吹響,便是成功第一步。擁有天賦的幾天可以完成,大部分人則需幾周甚至幾個月。祝微星現在能吹響,但不能一直吹響音色穩定,他要練的還很多。同時站姿、平衡,口型、氣息都要注意,他的長笛之路才剛開始。
就這麼斷斷續續枯燥乏味的練了半小時,夏日暮色漸沉,一片深藍彌漫層層金橙於遠方地平線,仿佛給雲朵上了精致紮染,朦朧整片廢地。
一聲悶響將祝微星從專注的練習中拉出,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被用力砸在祝微星的腳邊,落地裂成兩瓣!
祝微星嚇了一跳,四顧一圈,向身後黑暗望去。須臾,發現不遠處牆邊有光亮閃動。
原來……有個人一直坐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