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著聊著，苗香雪轉了話題，忽然抱怨起了她那早早死了沒給家裡貢獻過一分錢老公。
“我年輕時多漂亮，追我能從羚甲裡排到天藍廣場，打三個圈。沒想到卻瞎眼跟錯人，信了薑寰那幾年吹牛說自己家裡有個有錢親戚鬼話。結果證明吶，這人長得再好短命也沒用啊。虧得我是有福，祝奶奶您彆看我現在這樣，算命說我是標準‘老來福’，後半輩子豈止是不愁吃穿，根本是大富大貴做人上人命。我小姐妹也說，我兒子像我，長得像我，命格也像我，也是多財多福種。不像家裡死鬼，屁都靠不上，我們好日子在後頭呢。總有一天，會有花不光錢，使喚不完傭人，開豪車，住大彆墅……喏，就像這樣房子，就這樣，算命給我看過！”
苗香雪邊說邊指著電視裡頭正播放畫麵興致高昂。
祝微星抬眼瞧了瞧，屏幕中房子是挺漂亮，就是下麵標題不太好。
——U市當年地王上周第三次流拍，豪宅社區“紅光小城”如今不僅爛尾還爛市。
“……據悉，此次‘紅光小城’流拍傳聞跟之前苑內雕塑起火有關，雖然火災情況警方已公布調查，但似乎仍影響到了該樓盤市場前景……”新聞裡男主持嚴肅說道。
龍龍撅著油乎乎嘴巴湊近過來小聲對祝微星附耳：“我知道這個房子，裡麵不能住人，是鬨鬼。”
祝微星眉頭一挑：“誰告訴你？”
“顧佳佳說，她說因為鬨鬼，沒有人敢住，所以誰敢住，就可以把房子送給他。”
祝微星有點好笑，出院後他常看社會新聞，最近這“紅光小城”是個熱門話題，邪門傳言挺多，但祝微星不信。
見他淡然表情，龍龍問：“哥哥你不怕鬼嗎？”
祝微星說：“世上沒有鬼。”
龍龍卻語出驚人：“但是有靈魂，靈魂就是鬼。”
祝微星意外：“又是顧佳佳說？”小姑娘知識麵還挺廣。
龍龍點頭：“她最喜歡看恐怖片，她說她人生職業是占卜師。”
“有想法。”一個很懂名牌占卜師，祝微星點頭讚許。隻是他想說可惜世上大概也沒有靈魂，對上小朋友誠摯目光又閉了嘴，轉而給龍龍夾了一筷子青菜表示鼓勵安慰。
轉頭卻對上手邊某人打量視線，祝微星當沒看見，低頭默默吃飯。
“但我命再好，天天躺家裡也躺不來好日子，不然我為什麼吃力不討好那麼多年還沒放棄那官司，我不奔著這個我還有什麼奔頭……”苗香雪還在侃侃而談，越說越激動，差點連碗都要打翻，還是被她那有福兒子眼疾手快給撈了回來。
薑翼索性把苗香雪碗給丟到另一邊，他大概知道他媽不是真來吃飯。
“這年頭沒點精力和能耐想要打贏官司真不容易。”焦嬸發出感歎。
苗香雪看著她：“焦嬸，你家這個虧吃了那麼多年，我想起來都為你們不值，你當初要像我一樣硬氣點，你們勇國哪裡要賠償那麼多錢，該是公司賠給你們才是，落到現在都沒個好。”
奶奶沒接苗香雪話，轉頭向焦嬸問起龍龍爸爸：“勇國還好嗎？”
焦嬸頓了下：“前兩天有點不舒服，去了趟醫院。”
焦勇國當年在車間操作不當引得機器損壞，自己也被利器割傷腹部導致一個腎臟壞死，另一個腎也不太健康，目前隻能整日臥床，無法久站。後來幾年有工友同樣出事證明他們廠子那機器存在極大安全隱患，但焦家已失去了最佳翻盤時機和證據，反而因此背負巨債。
祝微星聽焦嬸語氣就明白了最近她和龍龍媽媽為何都延長工時，還總有意無意躲著奶奶，怕是又差錢了，也怕給他們家添麻煩。
奶奶沒多問，卻似心有打算。
苗香雪則道：“這現實就是那麼無常，做人不僅要顧當下，也要為未來考慮，那什麼……祝奶奶啊，我聽樓下宋阿姨說，你對保險方麵蠻有研究，微星這次受傷可賠了不少呢，我正好也想買一份，你有什麼建議能跟我說說嗎？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買？買了幾年啊？每年要付多少錢？”
話題被轉折得那麼生硬，大家總算清楚向來對經營鄰居關係不熱衷苗香雪今天是為什麼而來。聽說她前兩天又被單位開了，怕是在家沒有收入著急。人人都知她這些年心思全放在丈夫官司上，不願意找長期工作，為了生活難免要動些小腦筋，沒想到這回放到了保險上。
焦嬸道：“宋阿姨她們話隨便聽聽就好，不能當真。”
薑翼則丟下空碗，直截了當戳破她鬼話：“你哪兒來錢買保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