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麵包車司機師傅把薑翼攔弄堂口祝微星就有心理準備, 但今天上車真見土匪掌控了駕駛位,祝微星仍覺微不自在。
他不情不願,小土匪也沒樂意到哪裡, 不管祝微星還在慢吞吞係安全帶, 一腳油門已飛了出去。
那麼小一條道, 祝微星當初騎個自行車都小心翼翼,小土匪開個五菱宏光卻仿佛屁股後麵按了噴射器, 射程能達五十裡。
剛到流動市場, 祝微星就在後頭猛拍窗戶。
“乾什麼?”薑翼不耐煩。
祝微星揪緊雙手,心裡喊著:說話就說話, 不要回頭看我!看路!!
口中還算冷靜:“停一下車。”
薑翼不理他, 待祝微星又重複兩遍,小土匪才猛地刹車, 惡狠狠瞪後視鏡, 一臉“我看你又作什麼妖”的表情。
祝微星解開安全帶,打開門直接下了車。
薑翼警告他:“下去就彆想再上來。”
祝微星頭也不回。
流動市場正熱鬨, 不是生意好, 是城管不僅按時蒞臨,殺得還是回馬槍。一片雞飛狗跳裡,聰明的撿了值錢的就跑,剩下的城管抄不完明天來了還在。不聰明的企圖搶救所有,手忙腳亂沒頭蒼蠅,一不小心還和彆人碰個人仰馬翻, 兩頭不落好。
祝微星走過去扶起的就是那個不太聰明的,正是上回被砸了爐子的攤煎餅大叔。
“沒事吧?”祝微星看他腿上蹭了好大一塊皮,血汩汩的流。
大叔皺眉頭還惦記自己又倒地的爐子:“上回才壞了一個,這是我新買的, 剛三天,不能再壞了。”
祝微星上前把那又重又燙的桶身擺正,抬頭見到一輛小皮卡在街對麵悠悠停下。上頭下來四五個穿製服的男人,為首的微胖隊長眼珠一掃,準確定位到煎餅大叔。
城管再度去而複返?
祝微星暗道要遭。
然這夥人卻未直搗此地,胖隊長隻站那兒盯著這裡,表情從不滿顯出絲絲遲疑。
祝微星敏銳察覺問題,轉頭望向自己身後。小五菱還停在原位,隻駕駛座的車窗降了下來,露出其後一手夾煙一手輕敲方向盤,滿臉不耐煩的某人。
薑翼還沒走,被車前倒的倆籮筐堵了,他正一邊生氣一邊等那攤主挪出條路。
祝微星看看他,又看看城管隊長,果斷走過去打開了後備箱。
“大叔,我們把爐子放車裡。”
“啊?”
“今天不能擺攤,送你回去。”說著朝遠處城管努嘴。
大叔不算太笨,胖隊長一條馬路過了五分鐘還在原地,明顯打算放他們一馬。
雖不知為何,大叔還是立刻和祝微星將東西都搬上車。
拉開車門,祝微星對上薑翼一臉的不可思議,許是過於訝異,連怒意燥意都一道衝淡了。
薑翼說:“你可真不把自己當外人。”
祝微星拉著煎餅大叔坐上後座,無視他陰陽怪氣,問大叔:“您住哪裡?要不要先去醫院?”
“不不不……不去醫院,不去醫院,”大叔是個正常人,自然能感覺駕駛座上人的煞氣,緊張道:“我……就住三條街外……其實可以自己走,不用送。”
那地址和去學校順路,祝微星沒同意,對前座人說:“師傅,開車。”
薑翼頓了一分鐘才確定對方在跟自己說話。他被人喊過“老大”、“帥哥”、“大哥”、“爸爸”、“爺爺”甚至是“祖宗”,但從沒人叫過他“師傅”,還是對路人甲的口氣。
薑翼笑了,氣笑的。
“你他媽有種,”薑翼給祝微星豎大拇指,“真有種。”
他的笑鷙驁、猙獰、憤懣、凶忍,殘暴,像一鍋五毒俱全的烈性毒|藥,冒著能讓人生不如死的黑氣,恐怖得差點沒讓煎餅大叔奪門而逃。
祝微星卻麵不改色:“大叔的餅做得很好吃,以後有他擺攤,你可以不必再惦記音樂廳那的烤肉三明治,那個一般。”
“放屁!”喜好受到質疑,薑翼炸毛罵人,“你再給我睜眼說瞎話試試,你又沒吃過烤肉三明治。”
祝微星不理他粗俗:“你買了嘗嘗就明白。”
“我憑什麼買?”薑翼倔強。
祝微星大度:“我給你買。”
薑翼不屑:“稀罕!”
祝微星:“……”
薑翼哼笑:“八百年後?”
祝微星歎氣,轉向大叔:“沈叔,師傅送了我們,明天做生意時給他……不,給我留一個餅?”
大叔連連點頭:“哎哎哎,應該的應該的,就是……我的餅是沒你說得那麼好……”
薑翼:“嘁。”
祝微星搖頭:“會好的。”
薑翼不滿打斷:“你是他孫子,這麼上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