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紅的煙頭亮了又暗,薑翼在祝微星誠摯的目光裡吐了個圓圓的圈,不客氣道:“要謝下回送餅就早一點,彆等我餓個半死才出現。料彆亂加,我不吃蒜,不吃洋蔥,不吃香菜,不吃色拉醬,少油少鹽,一次三個蛋,烤肉裡彆帶肥,辣椒記得去籽,餅冷了不是用碗,要用微波爐。”
說著又思考下。
“要求暫時就這一點點,想到再告訴你。”
手一插兜,瀟灑走了。
留下的祝微星:“……”
暗想,有時一兩筆情,倒也不必記那麼清。
……
到家時哥哥在洗澡,奶奶已回了房,祝微星一思忖,在屋裡轉了起來。
一圈兩圈,他仔細搜索四處,幾麵牆都未見異樣,最後在天花板一角看到了處不起眼的縫隙。
祝微星拿來凳子站上去,試了幾次,將角落推動。那果然是一處隱匿的小暗格。
祝微星伸手進去摸,起初什麼都沒,他不放棄,又墊腳再三搜索,觸到一硬物!祝微星取出一看,是一隻手機。
看那型號和磨損度竟比自己那隻三手山寨貨更好上一些,像不久遠才淘汰下來。
家裡會用這麼好產品的除了過去的自己也沒彆人。但怎麼藏這裡?難不成裡麵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東西?
手機早已沒電,祝微星的破充電器和它並不匹配,他隻能暫時收起,打算明天到學校嘗試向同學借一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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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出門,遇到站自家陽台前的梁永富。
“早上好。”祝微星道。
“早上好,”梁永富說,“剛苗阿姨找我問點事,在這裡和她聊了下。”
祝微星看了眼對幢,薑家門開了一點,隱約有花裙子在那頭閃過。
祝微星點點頭。
梁永富也出去,離開前把一大包東西交給曬衣服的梁永麗,和祝微星並肩下樓。
“苗阿姨過兩天要去A市,走之前送了很多東西。”梁永富哭笑不得,“推脫不掉。”
祝微星想到那天苗香雪來家裡對奶奶說得話,看來真把漂亮衣服都給了梁永麗,也是說到做到。
“薑爸爸的官司……有希望嗎?”祝微星沒忍住關心了一句。
“你也知道這事?”梁永富驚訝,繼而釋懷,“是了,門口誰不知道呢。”
“上訴成功的可能性很小,時間久遠,證據不足,除了被告家屬不服,這判決爭議性不大。如無意外,不可能推翻重審,這事……我告知過她很多次。”
“但她不放棄?”
“是的,”梁永富無奈,“努力了那麼多年,已經成為一種執念了吧,彆看苗阿姨每天沒心沒肺,她和丈夫的感情應該很好,這官司……賠償款是一部分原因,更多的還是不甘心。”
“真贏了,能賠多少?”
“賠不了多少,十幾萬頂了天,怕是連這些年來回A市的路費住宿費都補不回,但苗阿姨脾氣很倔,難怪兒子也隨她。”
聽見梁永富提起薑翼,祝微星看過去一眼。
“怎麼了?”梁永富笑了笑。
祝微星搖頭:“沒。”
“我談論薑翼很奇怪?”
祝微星頓了下:“我以為你們關係一般。”
“是一般,不對,該是很惡劣,至少他單方麵和我如此。”梁永富坦誠,“為了大款。”
這問題祝微星早就好奇了。
梁永富沒隱瞞,對他說起舊事:“大款……原來是我的狗。”
祝微星意外。
“大概四年前,我和我妹在外地一狗販手裡遇到了它,它有病,要被處理,我們沒忍住同情,買了回來。但那時我為了保研,得給一教授寫論文,不得不去學校住一段時間。沒想到我奶奶趁我不在,我妹管不住她,悄悄將大款遺棄在了弄堂的垃圾桶裡……後來該是被薑翼撿去了。當時那狗販就說大款活不到半歲,結果現在被養那麼大,薑翼費了多少錢和心思在它身上可想而知。”
梁永富語氣低沉,能感覺到無奈:“這事告訴我一個道理,有些生命,有些責任,在我們沒有能力負擔前,連善良有時都是一種累贅。薑翼怨我,情有可原。他行事有魄力且一諾千金,弄堂裡人都愛誇我,但我知道,我從來……比不上他。”
祝微星覺得,薑翼在此事上更怨憤的大概是梁奶奶,那位老太太如此疼愛孫子且好麵子,知道親手丟的棄犬被人起那樣一個重名,能氣吐血。這種幼稚又攻擊力十足的報複手法,真有土匪風格。
梁永富歎氣:“我也天真得想做過些補償,可惜薑翼不領受。其實沒這事,他從小也不喜歡我。”
“他就沒喜歡過誰。”祝微星說。
“他喜歡你啊。”誰知梁永富語出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