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學生……了不得。”組長沒忍住愕然,看了眼臉如鍋底的陳周,語氣也略複雜。
開學初祝微星向係辦反應陳周不教課時的糾紛他也在場。祝微星當時表現雖給他留下極深印象,但組長對這過去沒腦子,現在沒記憶的學生並不看好。故而係主任問他可否有新長笛老師能給他另做安排,組長裝傻推脫了。誰知,才一學期,對方這長笛水平大為進展不提,竟還多了鋼琴技能?就這水準,絕不可能後天自學,哪怕是宣琅親授也不可能,該是本來就會。
但有這本事為何之前不表露,組長還沒時間探究猜度,他隻遺憾這種千載難逢的天才學生生生從自己手裡錯過,也是可惡。
不過再看身邊宣琅,對學生精彩表演不僅無讚揚,反而從頭到尾垂首盯譜,怔愣不言。
組長奇怪,輕喚他:“宣老師?宣老師?”
那頭趁著宣琅發呆,祝微星等人已下台,麵對辛曼曼疊聲驚歎誇讚,祝微星隻淡定謙虛,麵對陸小愛感激請客用餐,祝微星搖頭婉拒。
“很多年前練過一段時間,後來意外中斷,最近又重新撿起,彈得還磕絆,需要多練習。”對自己為何會琴,他簡單解釋,“吃飯下次吧,以後有機會。”
告彆她倆,沒管投在自己身上的驚異目光,祝微星徑直向演奏廳後排走去。
臨到角落站定,祝微星對那裡的人露了出場至此第一個淺淡微笑。
有人眼尖發現,那裡竟坐著薑翼?!
薑翼看著眼前人,瞳仁映滿兩旁幕布的紅,熾烈得幾近錯覺,
見薑翼盯著自己良久未動,祝微星學他語氣:“難看?”
薑翼眯眼:“不然?表演完還不舍得脫,站過來臭美乾嘛?”
祝微星開啟薑式非人言自動過濾裝置,表情如常道:“那你等二十分鐘,我去換下。”
薑翼不爽:“怎麼那麼久?”
祝微星:“後台更衣室人多。”
薑翼煩躁,像經過心裡掙紮:“穿著走。”
祝微星卻不願:“路上弄臟,我要還人家。”雖然賀廷芝說不必,但祝微星暫不打算領這份情。
薑翼:“麻煩精最麻煩!”
換了衣服出來,薑翼去取車,為了提衣服今天坐公車上學的祝微星站樓前等他。
一抬眼,一人來到身前。
對方看過來的眼不複曾時倨傲,薄冰燃火,麵上孤冷隱現裂痕。
祝微星和他對視,問:“有事?”
賀廷芝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人,輕喃:“原來是你,那晚在教室彈《鐘》的人。”
祝微星沒否認:“所以呢?”
所以呢?
賀廷芝也在問自己。所以呢?彈得像,氣質像,目光像又如何,所以呢?
他這自疑迷茫的表情看得祝微星還是軟了眼神,把借的衣服遞去,祝微星說:“找個時間聊聊。”
賀廷芝卻不理,仍怔怔看他,半晌才伸出手,沒接衣服,而是要抓身前人胳膊。
在要觸碰到時,卻被一股巨力重重撞開!
賀廷芝一八五的個頭,直被撞出半條道的距離,勉強扶住棵大樹才保住貴公子形象。
他狼狽站穩匆匆抬頭,見祝微星身前擋了一個極高的男生,站姿隨意,若無其事地取了火機正低頭點煙,察覺自己看他,瞟來鄙薄一眼,透出滿身的排斥輕慢。
賀廷芝極怒,往日被尊被捧的大少爺,養得心高氣傲何時受過這種粗魯待遇,羞憤交加欲上前和這野蠻人對峙理論,誰知對方動作更快,沒廢話半句,直接貼近一把揪起他衣領就往地上摁去!
關鍵時刻一隻手橫插而入,一折就斷的白胳膊細手指,卻一把擋下了即將起始的暴行,嚴肅阻止:“薑翼!不可以!”
祝微星嚇一跳,這土匪怎麼忽然動手,再見眼前人神情,祝微星更驚。薑翼往時火暴,多是不耐得一時興起,沒幾人能真惹得他往心裡去。可現在,那眼底凶光,火紅戾氣,他是真對賀廷芝有敵意,還不淺。
“薑翼……”一聲下去,動作是止了,但人沒放,祝微星不得不再開口,倒沒多強硬,反而帶了勸意,“鬆手。”
薑翼目光轉向身邊人,笑著問:“你和他一邊?”
那笑容配著眼中森冷,異常可怖,駭得賀廷芝臉皮都白了兩分,但祝微星仍麵不改色,淡淡重複:“鬆、手。”
薑翼盯了祝微星,眸裡殘橫一閃而過,不過兩秒,伴著嘶啦一聲,賀廷芝前排的衣裳被扯出個大口,薑翼卻也鬆了手。
彈了彈煙灰,薑翼退開一步,轉身就走。
祝微星看著他背影,輕歎口氣,撿起地上掉落的衣服,仍固執地還了回去。
“抱歉。”他對賀廷芝說。
賀廷芝臉帶餘怒,可看向祝微星又全化作茫然,似要開口。
祝微星對他搖頭:“我說有時間聊聊,但沒說現在,廷芝……”
最後兩個字,喚得賀廷芝徹底怔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