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微星看向窗外,果見一人靠於單車邊,是夜幕都攏不住的高大身影。
“在看什麼笑得那麼甜蜜?”
祝微星嚇一跳,回頭發現宣琅沒走,正循著自己眼神也朝下看去。
“噢喲,超級大帥哥,”宣琅調侃,“沒關係,愛美之心,老師懂的。”
他懂什麼就懂了?
不管他懂什麼,祝微星都沒否認,就像他對薑翼承諾,一切順其自然。隻無奈和那誰在一起才第一天就被人瞧出端倪,兩人要想在學校瞞天過海,怕真不可能。
見祝微星沉默,宣琅倒意外,很快又恢複成他一貫懶散的笑來。
“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自由自在不受拘束,這態度很好……”他說得輕,像說給祝微星,也像自言自語。
下了樓,見時間不早,沒急著騎車回去,剛拿了兼職工資的祝微星決定請薑翼吃晚餐。
“你想吃什麼?”祝微星征求他意見。
薑翼高冷:“隨便。”
祝微星:“火鍋?西餐?點心?排擋?麻辣燙?”
薑翼:“麻辣燙是什麼鬼?你對著人叮叮咚咚半天就換一碗麻辣燙給我?”
以前自己請他吃肉包子吃烤山芋他也沒嫌棄,現在是越來越難養了。
祝微星:“那你要吃什麼?”
薑翼:“這附近沒有。”
祝微星:“哪裡有?”
就因這一問,薑翼帶著他用那輛破車蹬過了U市半個城,祝微星覺得,兩人到那兒能吃上夜宵就不錯了。但他也沒催,由著這家夥自由散漫在冷風裡領著自己瞎跑。
半途,薑翼又讓他拿口袋裡的東西。待祝微星在他外套裡摸了個空,他又說不用,還凶凶地讓人彆再亂動。
祝微星插著他口袋,很直男地道破人小心思:“你怕我手擺外麵冷啊?”
薑翼生氣:“我他媽怕你冰著我!”
祝微星當真了,連忙把貼他肚子上的涼手握成拳,然後又被薑翼罵了。
一路吵鬨,終於到達目的地,祝微星手是暖了,被迫懸著的腿卻麻了,踉蹌著被薑翼攬了攬才站穩。
這地方挺熱鬨,是B區的小商圈,周圍行人往來熙攘,祝微星擔心被人圍觀,便想讓他鬆開。後腰上的胳膊卻不放,還威脅祝微星再亂動要被車撞。
看了眼身邊的步行街,祝微星沒和他犟,索性把腦袋埋薑翼胸口,不看兩邊視線,五分鐘後腳下無恙才若無其事退開,自如地往前走。
依著薑翼意思進了他選的餐廳,卻遭逢店內顧客更大矚目。雖奇怪,祝微星也沒在意,隻認真打量周圍環境。
來的是一間營造成六七十年代的複古中餐館,裝飾還原,擺設用心,最重要價格也親民,仿佛讓祝微星仍覺身在羚甲裡,熟悉有趣。
放鬆坐下,祝微星問:“你怎麼找到的這裡?”
薑翼把外套隨手甩上椅背,裡麵隻穿了一件繪著阿童木的短袖T恤,肩背線條結實流暢,引得隔壁桌女生頻繁投來打量目光。
“羚甲裡周圍沒有我不知道的。”薑翼得意道。
好家夥,都騎出三十公裡了還在周圍?
不介意他的胡言亂語,祝微星打開菜單。這地方挺特彆,桌椅多雙人,套餐多雙份,似乎不怎麼接待單獨或團體客人。祝微星不挑食,隻要清淡些就行。麻煩的是對麵人,吃到不樂意的若法律允許能直接拖廚師出來打一頓。
果然,翻了菜單推薦,薑翼都不感興趣,也不明白乾嘛大老遠帶著自己。
祝微星去問服務生。
服務生恰好是領班,笑容極其親切:“我們的情侶……”
祝微星莫名:“什麼?”
領班是個機靈的:“啊,我們的搭檔套餐都是靈活組合,您哪部分不滿意可以更換彆的菜。”
又在兩人間打量一圈,眼睛愈亮:“我們店今天正好有活動,兩位如果能連人帶餐一起拍照並給予好評,我們可以給一人免單哦。”
可惜他的優惠建議退卻於薑翼暴躁的瞪視裡。
打發了煩人領班,祝微星聽薑翼咕噥:“原來這裡網上的好評都是假的……”
祝微星:“?”
祝微星:“如果上來的不好吃,我可以跟你換。”
薑翼一臉“你拉倒吧”:“你這種小雞啄米哪次不是我掃尾?”
說得倒是實話,無論是在U體食堂還是旁的地方,祝微星吃飯的出發點極好,不願浪費糧食,可他真兔子食量,塞兩口就飽。飽了卻不停筷子,總逼自己努力一把想戰鬥至最後,可除了強己所難毫無用處。
奇妙就在,二人每每吃飯,薑翼一眼就曉得他是否裝腔作勢,最後口口聲聲這個不吃那個不吃的人,卻永遠是把台麵全掃光的人。
祝微星又一次後知後覺,原來這位並不是所有兄弟夾過的菜都不嫌棄。
看出他想法的薑翼雖早習慣祝微星在不同領域兩極化的敏銳與遲鈍,仍沒忍住氣得頭發都站起來:“你哪天真該給我登報道歉!”
祝微星心知小理虧,便轉去看彆處假裝沒聽見他埋怨。
目光落向角落半敞開的包間卻一頓。就見一眼熟青年坐於那處同人說話,他對坐人背對此處看不清臉,隻一頭白發一身白衣頗有辨識度。而那青年笑容慣常溫雅清切,又有種從未見過的活潑亮灼,充滿生機快樂,讓祝微星陌生。
他不禁多看兩眼,直到麵前碗被敲才回過神來。菜竟已上了大半,麵前小學生果然又臭了表情,對他的走神極其不滿。
薑翼:“吃飯不積極,腦子有問題。”
祝微星:“你還會成語?也是了不起!”
最後,祝微星果然沒用完自己那份,剩餘大半全進了對麵人肚子裡。
這家店除了在餐具細枝末節處會有奇怪的小紅花或囍字外,整體餐食味道不錯。離開時,祝微星想了想,還是給了好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