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陸辭緩緩地鬆開了與狄青相握的手,隻最後在上麵輕輕拍了一下,笑著說:“好好記著,有我在朝中替你穩住,你在邊關時,就放心大展身手,顯露神威吧。”
狄青徐徐牽動唇角,也學著陸辭,露出一個極淡地微笑來:“好。”
帆一張滿,在船員的吆喝聲中,載著狄青的那艘船順暢地劃出了擁擠的碼頭。
等過了禦橋,一轉彎,那道一直站在船頭的高挑身影,就徹底看不見了。
陸辭一直安靜地目送著狄青,直到消失不見後,才回身同其他友人說話。
因人已送走,在跟陸辭閒聊幾句後,或多或少受離愁感染的這幾位友人,也未久留,很快就紛紛告辭了。
而陸辭與柳七並著肩,往回家的方向走時,柳七還在唉聲歎氣。
陸辭不由好奇道:“青弟與你分彆,又不是頭一回了,上回也不見你這樣,難道這次有什麼不同麼?”
柳七斬釘截鐵道:“怎能一概而論!”
狄青雖不是頭回離京,但上回可是跟著陸辭去的。
有最為可靠、凡事周道的陸辭,他又不是閒得沒事,好端端的去操什麼心?
這回卻是孤身赴任,去到秦州後有子京看著還好,要是在途中像小饕餮上次赴任時一樣、倒黴地遇上為官不仁、刻意刁難的船舶司的惡人,那可真是一時半會都找不到求助的人了。
看柳七一副憂心忡忡、送雛鳥離巢的母鳥模樣,陸辭抑製不住地感到心情複雜。
——欺負狄青?
他微妙地盯著貨真價實地擔心著狄青會被欺負的友人,罕見地不知如何措辭了。
誰會活得不耐煩了,去欺負那個幾年前起,就在城頭上一箭一個人頭,又隨著曹瑋、李超等人經曆了許多收攏周邊部族的小戰事,還親手整頓出萬勝營,令兵營裡人都心服口服的大殺器?
若是留在京城,文官心思彎繞而難測,流言誹謗更是殺//人不靠刀斧,他還需擔著心一些。
但把狄青放到邊關去,去的還是熟悉的秦州……在陸辭眼裡,那簡直就跟虎歸山林沒什麼區彆。
他給狄青起個‘小狸奴’的愛稱,可不真代表對方是粘人又好欺負的小狸奴。
或許在他麵前是如此,在幾位看他長大的兄長麵前也柔和許多,但在其他人跟前的話……
“在我看來,柳兄之所以會有此顧慮,”麵對誤解嚴重的柳七,陸辭不得不誠懇地解釋道:“是因未曾看過青弟在疆場上的煥發英姿吧。”
但凡見過,都不可能有這麼不著邊際的憂心。
“是麼?”柳七顯然不信,仍是蔫蔫的,隻給麵子地敷衍了句後,就又開始回想狄青年少時的一些趣事,接著喋喋不休了。
陸辭微笑聽著,並未發表意見,倒是柳七忽然驚呼一聲:“或許是吧——哎!”
習慣了他一驚一乍,陸辭這次並未被驚道,隨口問道:“柳兄?”
剛一直沉浸在低落情緒中,埋頭走路,沒看陸辭的柳七,在眼角餘光恰巧拂過身側人的側顏時,才後知後覺地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他震驚得一下刹住腳步,幾近哆哆嗦嗦。
“怎麼了?”
陸辭疑惑地看他一眼,下意識地往身後看去。
為了避免遇上太多陸辭的熟人,兩人回家時特意挑了條人少的小路,因此他此時的身後,除了一麵斑駁的青壁外,可謂彆無他物。
就在陸辭要開口再問時,柳七已稍微恢複過來,口吻中既有萬千複雜、又有百般欣慰道:“我還當你真要奔個沒有七情六欲的謫仙去了……原來……”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高深模樣,實在欠揍得很。
陸辭忍耐地挑了挑眉,略微壓低了聲音,半威脅道:“有話直說。”
柳七這回卻沒被他嚇到,反而驚奇地眨了眨眼,像是看什麼再新奇不過的事一樣。
“你是真未察覺到?”
確定了陸辭是當真對自身的狀況一無所知後,柳七展顏一笑,掏出懷中帕子,好心地遞了過去,口中還很是同情地嘖嘖道:“一想到一路至此,你都這麼招搖過街……我還真想早些知道,明日坊間流言會傳成怎樣了。”
陸辭莫名其妙地接過,又在柳七的強硬掰扯下,不情願地將帕子往麵上湊去。
指尖觸及處,卻是一片冰涼。
意識到那是什麼後,陸辭啞然。
——原來不知什麼時候起,在船上還能笑著幫狄青拭淚的他,也已經淚流滿麵了。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