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笑出聲,蘇卿予轉身叫住了她。
“汪納納,我記得你下一部劇導演是佘秀華吧。”蘇卿予說這話的時候還帶著笑意,可卻讓站在那裡的汪納納覺得渾身發寒,“好巧不巧,佘秀華是我在大學期間的老師,她不止一次公開表示我是她最得意的學生。”
“你覺得,如果我和佘老師說些什麼的話,她還會同意你出演她的劇嗎?”
那一刻,汪納納才知道,和藹可親並不代表蘇卿予能被人欺負。
蘇卿予的目光輕輕地落在她身上,讓汪納納感覺自己被對方抓住了脖頸。
“我有事找周霖,你們繼續忙。”
高跟鞋踩在瓷磚上的聲音由近至遠,等到這聲音完全消失的時候,汪納納才發現自己渾身冷汗。
周霖此時在會議室,公司公關、應急處理部門、人事處等多個部門的負責人都坐在那裡,他們依舊在監控網上的風向。但從每個人臉上的表情看去,情況似乎並不樂觀。
這時,會議室的門被一把推開。
眾人看向門口,隻見蘇卿予光鮮亮麗地站在那裡,她伸出手撥弄了一下耳邊的頭發,衝眾人勾起唇角,“早上好,介意這場會議多我一個嗎?”
外麵的助理眼見蘇卿予走進去呆了足足半天後,這群幾天裡臉都是黑著的負責人們喜笑顏開的走出了會議室。
周霖拍了拍蘇卿予的肩膀,“你為什麼不早和我說這件事?”
蘇卿予輕聲道:“可能是忘記了。”
“一會你將手上的證據發給我,我聯係公關放到網上,剩下的工作室這邊也會跟進。”
“嗯,好。”蘇卿予經過吸煙室的時候,衝周霖做了個吸煙的姿勢,“一起抽一根?”
周霖感覺蘇卿予有話對他說。
二人站在吸煙室內,安靜地抽煙,當周霖那一根煙都快抽完的時候,蘇卿予才開口:“周哥,我倆一起工作幾年了?”
“六年,你出道多少年,我帶你就有多少年。”周霖感歎道。
蘇卿予看著燃儘的香煙,最後道:“你嘴上說你沒有將我的消息透給陸清彥,但我都知道,不可能的。可這次,周哥,看在這六年的交情上,你答應我一件事。”
周霖的手頓了一下,彈了彈煙灰,“你說。”
網絡上,蘇卿予的新聞依舊掛在榜首。而話題的討論也向各種方向延伸,網民們將蘇卿予迄今為止的任何行為都擺在放大鏡下,他們用聖人的標準約束著蘇卿予。一切不符合他們心中規範的行為,最後都歸結於蘇卿予的失德。
蘇卿予裙子好短,為了勾引男人,難怪她被包養。
蘇卿予抽煙,不是好女孩,難怪她被包養。
蘇卿予公開表露野心,肯定會為了資源付出身體,難怪她被包養。
大家以這條新聞為始,肆意在進行著一場狂歡。
然而,一切都終結於第三天深夜,幾家權威性十足的娛樂媒體同時轉載蘇卿予工作室的回應。
熱搜榜占據第一位置是話題#蘇卿予回應#,可排名第二的#蘇蘇要做小鹿太太#是怎麼回事?
還沒有睡得網友們疑惑的點開熱搜,看到了工作室的回應。
蘇卿予工作室新發的聲明比起三天前發的,短的甚至不像是一份聲明。
——蘇清越工作室V:沒懷孕,沒包養,正常交往,現已分手。指路微博@蘇蘇要做小鹿太太。
那天晚上,微博服務器又爆了。
蘇蘇要做小鹿太太這個微博,就像是一本日記,它記錄了博主蘇蘇從少女變成女人這一路上經曆的酸甜苦辣。
它建號於2010年。2010年到2013年這期間的博文,書寫著一個家境貧困的高中生如何和僅存的親人相依為命,也記錄下麵對霸淩時她的不安。
不過對於一些網民來說,這個賬號的重要點在2015至2020年期間。
——2015年11月27日:今天做了一件超級勇敢的事情,跟小鹿先生告白了!從來不相信一見鐘情的我竟然中招了!!!但小鹿先生似乎不是研究生學長呢,我不會被他賣掉吧QAQ。
——2016年2月6日:馬上就是情人節了,為了給小鹿先生買喜歡的禮物,吃了一個月饅頭。哎,小鹿先生喜歡的擺件得七十八萬,我現在卻隻能省出一千塊錢買仿品。希望我以後能賺很多錢,給小鹿先生買買買。
——2016年2月14日:把禮物送給小鹿先生了,可他看起來似乎沒有很開心。而且更糟糕的是,他好像很有錢,不是普通上班族……我真的能和小鹿先生走下去嗎?
——2016年2月15日:在小鹿先生麵前,我就像泥土一樣。送來的那件衣服好漂亮,看了一眼吊牌,趕得上我高中三年的生活費了,小鹿先生還不讓我還給他。可姥姥說過要有來有回。想了半天,我決定拿個本子把每一筆款項都記下來,一筆一筆慢慢還好了。
……
——2016年6月16日:接了一部戲,賺了第一筆薪酬。算算有四萬多,給姥姥打一萬五,給自己留一千當生活費,剩下的剛好可以抵掉小鹿先生最早送我的那條裙子了。不過給他買什麼好呢?
……
看到2020年的時候,蘇卿予的一些粉絲已經開始抹眼淚了。
蘇蘇,是蘇卿予。
小鹿先生,是陸清彥。
這些博文原來僅個人可見,沒有粉絲,沒有聽眾,蘇蘇寫了整整十年。
在沒有點進來之前,有人還說這是偽造。可當他們看完後,哪怕是鍵盤俠,都暫時閉上了自己的嘴。
他們無法想象,人間富貴花一般光芒四射的蘇卿予在感情中如此的卑微,如此的倔強。
沒有配圖,沒有配樂,僅僅是一行行文字,就能讓人感受到蘇卿予的愛意。她不願讓物質沾染她的愛,比起對方送上的名牌包,蘇卿予反而會因對方為自己煮的一碗粥而開心一整天。
周霖發現,不用水軍推動,隻要點進這個微博的人,都會自發地為蘇卿予充當水軍。
“家裡確定沒人,對吧?”蘇卿予接到了保潔阿姨的電話,“好的,那我們一個小時後見麵。”
清晨,蘇卿予出現在彆墅內。她看著這間住了三年的家,裹緊了身上的外套,轉頭對保潔說:“麻煩您了,我和陸先生分手了,有些東西需要處理一下。”
蘇卿予其實沒什麼要拿的,無非是一些個人證件。畢竟在樓上,她為了貼合陸清彥的審美,幾乎沒有放自己的東西。她今天來,主要是為了清理掉地下室堆積的那些“廢品”。
“原來這裡有這麼多東西啊!”保潔從未進過地下室,她看著堆積起來的紙箱,感歎道。
“我看看這裡有什麼需要扔的,你幫我搬出去扔掉吧。”蘇卿予站在那裡,將一個個箱子打開。
然而,在陸清彥那裡算得上是廢品的東西,於蘇卿予而言,是一個個回憶。
看著相框裡兩人的笑容,蘇卿予覺得有些諷刺,她抽出照片,將它撕的粉碎。打開另一個箱子,裡麵放的毛絨手套是蘇卿予大三那年給陸清彥織的,不知什麼原因放在了這裡,她感受著那毛茸茸的質地,最後將它放在要扔的那堆垃圾裡麵。
一件一件清理著物品,蘇卿予覺得,她是在一下一下清理著她和陸清彥之間的聯係。
“蘇小姐,這些真的全部要扔嗎?”保潔發現蘇卿予幾乎將放在地下室左半邊的東西都要扔掉,驚訝地問道。
蘇卿予看向最後一件物品,那正是她從土耳其帶回來的毛毯。
手指輕輕劃過毛毯編織細膩的紋理,最後,蘇卿予釋然地說道:“嗯,扔了吧,都過去了。”
陸清彥手上的案子已經開始收尾。昨天一整晚都待在公司。
他聯係不到蘇卿予,看了一眼時間,索性沒有打擾她休息。通宵了一宿,陸清彥為自己倒了杯咖啡,剛好撞見季禮。
“陸總,你沒看微博嗎?”
陸清彥揉了揉太陽穴,打開了手機。他幾乎不使用微博,但這段時間在季禮的建議下將這個軟件下載下來。
熱搜第一還是蘇卿予工作室的公告,當他看到官微那句“現已分手”後,皺著眉頭讓季禮聯係周霖詢問情況。
電話裡,周霖看在和蘇卿予六年的交情上,沒有同意陸清彥修改文案的提議。不過,他沒有遵守和蘇卿予的約定。
“陸總,中午十二點,首都機場,卿卿飛美國。”
陸清彥突然猛地站起身,一宿沒睡讓他打了個踉蹌。
“陸總,怎麼了?”季禮連忙問道。
“去首都機場!”陸清彥聲音沙啞。
現在是上午九點,到首都機場隻需要一個多小時,他來得及。
蘇卿予換了新的電話卡,沒有人能聯係到她。
坐在貴賓休息室內,蘇卿予將早就編寫好的長微博設定了定時發送的時間。
這時,一位空姐走到她身邊說:“小姐,您的飛機準備登機了。”
蘇卿予莞爾一笑,提著手袋起身走向登機口。她將自己的登機牌交到意大利籍的空乘手中,對方將機票的二維碼對準機器。
蘇卿予,大興機場,中國京市至意大利米蘭,11:30A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