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梅萼清穿了身青衫,站在人群裡好奇地東看看,西望望,活脫脫一個未見過世麵的鄉下半老翁。驚見樓淮祀語帶戲謔,自稱知州地迎出來,無半點窘態,反倒從善如流地彎腰就是一揖:“棲州下轄澤棲縣令梅萼清見過樓知州。”
樓淮祀哪會受他禮,麵上笑嘻嘻,攬著梅萼清的肩,道:“老梅,頑笑而已,你我忘年之交,你一個大禮行來,我情何以堪啊。”心下卻嘀咕開了:這老梅說彎腰變彎腰,說行禮就行禮,對著自己這個紈絝知州無半點不服,好似沒生得硬骨頭,隱隱有奉承之態。非是大奸之人,便是另有算計,他左看右看,這老梅也不像個奸人,那就是另有所圖?
梅萼清心下也是咯噔一記:自己熱情太過,引得樓淮祀起了疑心。忙岔開話:“樓小友,你這是做什麼啊?”
“遍招百工,這衣食住行,這吃喝玩樂,豈能虧了自己半分?人生何其短,年少之期更是寸長,錯過不可挽。”樓淮祀拿胳膊肘碰碰他,“老梅,你彆是嫌我奢侈無度呢?”
“啊……”梅萼清笑,“小友,這瓦匠石匠也要招了帶去?”
“對啊,說不得就要修屋采石的。”樓淮祀點頭。,“各行各工都ynwy”
“原來如此啊。”梅萼清一愣之後,又看了看觀望應工之人,心頭一動,臉上愈發添了笑,看樓淮祀的目光那叫一個欣慰喜悅。
樓淮祀被看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道:“老梅,你這是?”
“噢噢,失態失態。”梅萼清笑嗬嗬道,“樓小友,老朽在棲州為官,略知這棲州的景況,你看,這棲州多水澤,易害水患,這屋前屋後常有積水,泥濘不堪,不如你再雇些擅量地挖渠的,這門前屋後院裡院外如何引水也是大有玄機。”
樓淮祀掃他一眼,試探問:“老梅,依理說,你勉強也算得清官,最恨的就是攀關係,一味貪圖享樂的昏官,你倒好,竟為我出謀劃策?”
梅萼清笑,越顯慈眉善目,道:“小郎君的底細,下官又不是不知,你這金山銀山出去也是你自家手裡的銀錢,下官管天管地,還能管得小郎君如何花錢?”
“倒也有幾分道理。”樓淮祀應付。
梅萼清便又道:“再者嘛,下官也知小郎君的品性,你就算不做事,也不會添亂不是。”他靠近樓淮祀幾分,“你我忘年之交,老朽一見小郎君便覺有緣,寒山拾得因友睦成聖成仙,你我雖無如此機緣,未必不得其三分情真嘛?”
樓淮祀眉毛都快飛出去了,驚訝道:“老梅,這等肉麻之言你竟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小弟歎為觀止啊。不過,我怎麼聽說寒山拾得還爭扮小娘子?”
“那些不過民間添的風花雪月之談,倆個和尚與女子什麼相乾?”梅萼清大搖其頭,又道,“我既與小郎君有交,這於公於私,小郎君難道還會為難我不成?”
樓淮祀笑笑,道:“老梅你這話聽在我耳朵裡,就沒幾句真的,不過,不與你為難倒是半點不假。”
“可不是。”梅萼清一拍腿,挑指道,“小友非但不為難我,說不得憐老朽一把老骨頭,還要幫襯幫襯老朽,提拉一把。”
樓淮祀冷笑:“我說你來套近乎,原來在這等我。”
梅萼清哈哈大笑:“戲言,戲言。總之,下官與知州是友非敵。”他摸摸荷囊,倒出幾枚錢業,歎道,“唉,出門急,忘帶銀錢,也不知道小郎君在這雇人,無可相賀,不如請小郎君吃幾杯淡酒?綠蟻雖渾酸,也彆有風味嘛。”
樓淮祀嫌棄:“你這幾個錢還是留著給你娘子買胭脂吧。”
梅萼清難得老臉一紅,半天才擠出一句:“老夫老妻,羞煞人。”
樓淮祀將他拖進酒樓,指點江山道:“老梅,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那娘子雖說是隻河東獅,既娶了家去,總也要好好對待。首飾胭脂怎能一樣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