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時載一夜好眠,晨起仆役端來溫水等他淨麵洗手後,又奉上熱騰騰的早膳。
樓家在吃食是半點都受不得委屈,看這早膳:鮮靈爽口素菜包,綿密香軟黃金糕,牛乳文火小米粥。再有佐粥小菜:麻油雞絲、糟藏雀酢、五方酥豆、軟煎豆腐、涼拌春菜、酸脆醋芹。
饒是時載不重口腹之欲,看了之後也忍不住食指大動,笑與仆役歎道:“自來棲州,再不曾用過這般豐盛的早膳。”一碗米湯、一塊白糕、一碟魚生,尋常人家還吃不起。
仆役笑容可掬,大為得意,抬著頭道:“有我們娘子在,說不得可理出一本傳世食譜。”
時載道:“聽聞禹京符家就以符家宴揚名,你們郎君娘子大可將樓家宴發揚光大。”
仆役與有榮焉,卻又垂眉:“唉,可惜,小郎主與我們小娘子來棲州,樓家宴怕是要沉寂幾載。”
時載捏著筷子的手一頓:琢磨著這小知州一家,這是從上到下都愛往自家臉上貼金?這食譜還沒影,就擔憂起揚名過遲。
這個仆役是個好嘮叨,恰逢時載最喜聽人說話,一頓早膳融洽無比。
“你們小郎主不似關心庖廚的?”時載沒甚食不言寢不語的講究,吃了一口牛乳粥笑問。
“郎主不關心,可我們娘子喜在食字上下功夫呢。”仆役笑嗬嗬,“常翻古藉找食方呢。”
時載誇道:“樓夫人慧質蘭心啊。”既上有所好,時載想著要不尋些食方來獻與樓淮祀,說起來,還有些風雅。
等他吃罷飯,素婆早早侯在外麵,屈膝一禮:“奴婢拜見時明府,我家郎主叫奴婢領明府去取糧。”
時載問道:“怎不見樓知州?”
素婆無奈地笑起來,道:“我們郎主說:那個時載一看就是個舐糠及米的,我昨晚應了他糧種的事,他見我好說話,晚上睡一覺,明日說不得又生出事來煩我,不見才是上策。”
時載麵上一紅,笑道:“知州說笑了。”
素婆亦笑:“我們郎主年歲尚小,難免稚氣之舉。”
時載聽她言語間親密,顯是個有身份的仆婢,道:“知州有赤子之心。”
素婆眉眼裡又添一份笑意,帶著時載去了外置的宅院,那邊收拾出來充了庫房,裡裡外外站了好幾十個看家護院的,時載打眼一看,這些護院雖各有殘缺,卻各個都是好手,隱藏著煞氣。他半點不掩驚訝之色,素婆看在眼裡,還好心:“除卻護院,院子裡還藏了些機括,裝了些毒藥。”
敢來偷盜,保準有去無回。
時載道:“知州想得想到。”
素婆道:“沿路為見識了不少賊,不得不小心些,隨來的匠人是公輸後人,最擅長這些精巧木工,強闖硬擄,就能引來毒弩。”
時載拱了拱手,道:“知州跟前奇人異士無數啊,我看街上那汙水溝橫縱布置合理,連通後定排水通暢。”
素婆很喜愛時載,時載算得年少為官,一心既掛著百姓不算,行事還沉穩重,無半點怨艾之色,實屬難得啊。她這幾日在這邊替樓淮祀和衛繁整理財物,吃用的、賞玩的、名貴的,一樣一樣歸整。
糧庫這些外人看了就看了,素婆直接將時載領了進去,時載看著堆疊的麻袋,驚得目瞪口呆:這是帶了多少糧來棲州?
素婆拿削尖的竹筒刺進麻袋中取出一管稻穀,道:“明府,這些都是好糧,色亮飽滿,少有乾癟,曬得乾燥,這一袋約合五鬥。”
時載小心接過稻穀,剝開一顆放在嘴中,嚼了嚼,笑讚道:“甲等的好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