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姬冶跟李太監來得匆匆,去得匆匆。
樓淮祀摩拳擦掌,催著衛繁打流仙釵,大肆收購蟲殼。衛繁拉著衛絮,姐妹二人點了人手去村落收蟲子,人手不夠,家中的婆子都派了出去。隻是,出師不捷,話語不通。棲州城附近還好些,連猜帶蒙的彼此都能聽懂大概,再走遠點,就是雞同鴨講。
那些婆子滿懷壯誌,抬頭挺胸到村中,嘩啦,被圍個水泄不通。這些村落一年也見不到一個異鄉人,忽得來了一個穿得體麵、操著外地語的婆子,立馬呼朋喚友過來看稀奇。你說的,我聽不懂,我說的,你也聽不懂,大家七嘴八舌嘮半天,都嫌對方說得的是鳥語。
等得又比又畫,一頭霧水又籠煙雲,以為聽懂的,聽岔的,還是半點沒懂的,大家湊一塊誰也說服不了誰,婆子被圍在中間出了一身臭汗,一個頭兩個大。
賈先生跟著跑了幾個村,老命都快去了半條,衛繁心生不忍,一把年紀了,不好再東奔西跑。
衛絮出主意道:“不如在城中張布告,招募會官話又通一二土語的學子書生。”
衛繁一聽有理,反正她不差錢,又道:“大姐姐,都說入鄉隨俗,你我要不要學些棲州話。”
樓淮祀將下巴一揚,拿著下眼瞼看人,趾高氣揚道:“還叫我們遷就他們?叫他們學官家話。”
衛繁道:“就怕他們不願學。”
樓淮祀道:“在府外長街空出一個院子裡來作學館,招募來的學子書生分幾個來當老師,月俸三兩銀。願來學的學生不要學資,還供茶飯,小有所成能說得家常用話,便能一份短工,日俸三十文。”
衛絮兩眼一亮,笑道:“這是好事,勉強也算得開民智。”
衛繁吹捧:“夫君想得最周到了。”
原本隻想要勞力的樓淮祀半點不心虛地接下了誇讚。
這種學館要的先生又不需多大的學問,打油詩不會一首都不要緊,隻要識得字,土語也不必說得如何儘善儘美,彼此能通,無誤就好。
布告一張出去,立時來了好些半桶水的書生學子,這些人考科舉夠嗆,純浪費路資,去私塾教書也是誤人子弟,平日也就隻能靠著替人寫寫書信糊糊口,半饑半飽麵黃肌瘦。
在這半拉調子的學館當個不像不樣的先生一月能得三兩銀,這與天上掉餡餅無異,十幾個書生連斯文都顧不上了,差點沒大打出手。
俞子離還饒有興致的寫了個門匾贈與樓淮祀“知半學館”。樓淮祀也不介意其中的譏笑,叫人刻了匾牌,掛在門楣上,還叫來舞獅,敲鑼的嗆嗆一通熱鬨。
府外長街自被樓淮祀買下後,日夜有人巡邏,棲州民好奇得要死,礙於巡街的太凶了不敢過來。這次借著半知學館的東風,還是府外長街頭次任由棲州民進出。
真是一街之隔兩樣天地。
棲州長街矮屋夯土道,臭氣熏天排水溝,爛菜葉子臭鹹魚。再看府外長街,牆白瓦黑,雖然也是夯土道,卻夯得又緊又實,道邊排水溝又且寬,還種了草木。
無從比較,無有嫉妒。看了這兩條街的雲泥之彆,不少棲州民吃驚之餘還生了怨懟之心。賈先生見勢不妙,特地找了牛叔,府外長街需多加人手日夜巡邏,謹防惡民偷盜。果然當夜就有賊人拿繩索攀上屋頂,試圖盜竊縱火。牛叔早有防備,拿下後儘數投入了棲州大牢。
樓淮祀手黑心狠,遣了差役順著棲州主街敲著鑼宣告罪行,將幾個賊犯拉到棲州主街,當眾摁倒在刑凳上笞打三十板,半死後拖回牢中,養幾日後打算拉去清水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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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冶那邊趕緊趕慢回到禹京,帶著俞子離的水利圖造圖,還有樓淮祀的大白話奏折。
不過……
姬冶瞪著縮頭縮腦恨不得縮成寸高,藏在兜中的衛放。
“我與李阿公有要事,這才匆匆回禹京,你又為什麼回去?”
衛放無辜地眨了眨眼,小心地躲在李太監背後,嬌裡嬌氣道:“我回禹京給家裡道平安,大姐姐和妹妹在棲州萬事安好,祖父祖母阿爹阿娘大可放心。”
姬冶皺眉:“區區小事,哪用得你跋山涉水親自遞信?”
衛放吭吭哧哧道:“外人報的信哪裡有自家人報的信,讓人安心嘛。”以拿衣袖擦擦眼角,“再說,我想念阿爹阿娘了。三皇子放心,看了阿爹阿娘後,我還是會去棲州噠。”